“皇上,后头还有不少杂耍曲艺,您看……”
皇帝没接话,只是指着台上陆续摆出的鼓架道:“这是什么名堂?”
李全看了看节目单:“回皇上,这是‘朝凰’,西边传过来的一种舞,专门在鼓面上跳的。”
“哦?听着倒有点儿意思。”皇帝来了兴致,不由正了正身子。
须臾,内监退去,偌大的高台只余几十高低错落大小不一的朱漆鼓面。鼓面绘有荧彩,在月下现出若有似无的幽深的光。
三声琵琶弦音,随之而来的是陶埙渺远清宁的呜咽,以及女子袅袅而出的皓腕。她的手白皙修长,指尖涂有丹蔲,腕上银饰泠泠作响。
她起的很慢,一袭大红曳地广袖罗裙,衬得轻纱下的面容愈加瑰丽。忽的,陶埙骤歇,琵琶复起。女子身形一变,舞步渐速,仰身、回旋、翻转、跳跃,赤裸的双足敲在鼓面,奏出或高或低,或急或缓的韵调,和着那铮铮弦音,竟有铿锵峥嵘之势。
清扬婉兮。翩若惊鸿。
众人不约而同将目光放在走下高台,伏地跪拜的女子身上。
她身材娇小,绯衣墨发,额上留有细汗,背部因为刚才的热烈仍在起伏不止。
“赏。”皇帝率先击掌。
内侍将百两黄金呈上。女子没有接,只是缓缓直起身来,取下面纱婉转一笑:“臣女拜见皇上。恭祝吾皇福寿安康,天羽国祚绵长。”
皇帝将身子往前探了探,似是要努力看清女子的模样:“兰妃,你瞧瞧,这不是云家丫头么?倒是有日子没见了。来来来,走近些,叫朕好好瞧瞧。”
云思妍依言上前。皇帝又是一番细看,这才笑道:“朝凰朝凰,倒还真应了这名儿。云相,你这孙女可了不得。”
云慎远拱手:“雕虫小技,让陛下见笑了。”
皇帝拊掌:“云相这话未免过谦,好便是好。倒是朕,换了这丫头,百两黄金是寒碜了。”
云思妍忙道:“皇上大寿,臣女不过略尽薄心。皇上高兴,便是最好的赏赐了。”
皇帝大笑:“这嘴甜的,怨不得云相跟个宝似的藏着。不过一码归一码,赏是一定要的,只怕朕这儿没你瞧得上的东西。——说说吧,想要什么?”
云思妍似是极认真地想了一想,怯怯道:“真的,什么都可以?”
“陛下金口玉言,还会诓你个小丫头不成。”兰妃忍俊。
云思妍抿唇笑了笑。忽的,她措不及防往席间看去。因为是侧对,所以动作并不明显,但有心人还是注意到了。
云思妍笑意愈深,目光掠过怀王、凌王、宸王,最后停在了若冰身上。“陛下,臣女想像柳姐姐一样,唤您一声——‘父皇’。”
她的声音不大,但足以震彻人心。
皇帝不说话了。怀王的脸阴了大半。好事者在若冰和君凌逸之间看来看去。若没有前半句,皇帝还可以收她为义女,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又在大庭广众之下,请婚未免惊世骇俗。但她不仅说了,还指名道姓。谁都知道,除了天家儿女,便只有皇子正妃有资格认皇帝为父。
“思妍,莫要胡闹。”云相不料她说出这般话来,当即沉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