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孙校等人被叫去喝酒祭拜天地。每有大战之前,都会如此隆重,众人个个面容严肃,谁都不说话,单看祭拜的阵势就知道此次任务之重。怕是不死些人不可能了。
一队人骑着马出发了,一路上没一个人敢吭声儿,孙校看着这一百个精挑细选的盗贼,总有一股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感觉。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这一百个人,是制造骚乱,调虎离山之计的牺牲品,自然是怎么闹腾得大怎么来,过去只是对付这知府里的几个衙役,如今可不同了,对方都是身经百战的精兵。
这些盗贼虽然是投身为匪,却有各自的义气,杨天王一声令下,个个视死如归。
但孙校不同,他刚刚加入,要不是看中他一身武艺,绝不会让他参与这次行动的。制造骚乱的时间拖得越久,越利于暗杀小队的行动,自然要找些功夫好的。
孙校一路上都在想办法找机会报信,而这些盗贼都贼眉鼠眼,看上去一个比一个心计多,一个比一个狡猾,孙校不想还没报信就被他们解决了,只好按耐着,一直来到大庆府。
到大庆府时,已是傍晚,所有盗贼都藏在城外,等着天黑。
夜色初染,负责这次行动的三当家便指挥百余骑兵闯城门。
城门前的士兵正欲拦下那些骑着马的盗贼,那些盗贼哪管什么路障阻拦,被马踢飞的踢飞,踏碎的踏碎,扬起沙尘弥漫了他们的眼睛,守门的士兵大喊:“盗贼、盗贼来了!”
附近不远处驻守的兵卒们听到喊声,立即围攻过来。
一切就如计划的一样顺利,在后面的三当家轻牵唇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右臂再一挥,便看到另一伙盗贼,自两边溜进城内。
孙校是先杀进去的盗贼之一,围攻的都是自家兵卒,有些兵卒甚至看到他时,微微一怔,孙校生怕被他们认出来,故意不痛不痒地打了几下,但眼睛始终瞄着另一组负责刺杀的盗贼。
“孙……”未及一个兵卒队长说出第二个字,孙校故意将他击倒在地,并没伤其要害,但因混战场面太乱,倒也没人注意。
孙校正急着想脱身去给韩良臣报信,却始终不得机会。
而驻守的兵士们越聚越多,孙校心下暗忖:不好,这些兵真的中计了。泼五那边必是没人保护了。虽然他不知道那些负责刺杀的人都是些什么人,但听说个个武功高强。孙校越打心里越急,猛然间余光似扫到了一抹红色。
他连忙转头,看到远处挽衣骑在马上正向这边过来。
“她怎么会在这儿?”孙校喃喃自语,旋即精目一挑,有了主意。
孙校一边喊着“杀”一边向挽衣接近,同挽衣站在一起的侍卫见了,连忙上挡在挽衣身前,而这时,挽衣终于看到了孙校,不禁瞪大双眸,驱马向前。
孙校杀出重围来到挽衣面前,两名待卫也看清了来人不正是孙校?正一头雾水之时,孙校大喝:“快保护泼五,调虎离山。”
他这一喊,离他最近的盗贼听到了,看着孙校大喊:“叛徒!”便一刀向孙校劈来。孙校抬臂一挡,“唰”地一声,手臂上的衣服绽开,血涔涔不断地流了出来。
“孙校!”挽衣大惊,孙校却冲着她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去保护泼五。”言罢,他又杀回阵中,这一次他杀的是那些盗贼,三当家的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怔片刻后,大怒:“把姓孙的先杀了!”
众盗贼一听,又去围攻孙校,倾刻间,一片混乱,分不清敌我了。
挽衣听到孙校说“调虎离山”便知其意,快马加鞭往韩良臣的住处跑。
今儿,她闲得无聊,自打来了大名府还没四处逛逛,得韩良臣首肯,带了两名侍卫出来置备些女人用的东西,谁想就要回去的当口,看到城门那边吵嚷,过来一看,才知道出了大事。
韩良臣仍在书房研讨兵书和地势图,这一带的盗贼多的不可想像,这个杨天王甚至不足挂齿,而随着剿灭的盗贼越多,他的处境便会越发危险,对付那些盗贼也会越来越难,如此一来需要多种谋略应对。
忽闻窗外传来声响,韩良臣只当是守府的兵卒走动,全然没有防备之意,不过,屋檐上也跟着有瓦片声,令韩良臣微凝剑眉,守府的兵卒总不会守到房顶上去吧?韩良臣起身,拿起自己的长刀,冲出屋外。
却见府内并无一个兵卒,夜色下静谧无声,但无声胜有声,诡异的气氛,让韩良臣觉察到了异样。
“来人啊!”韩良臣大喝一声,屋外没有一点回应,看样子,那些守府的兵也都凶多吉少。他用一双黑目四下巡视,忽闻“嗖!”一支弩箭飞来。
韩良臣提刀挡掉了弩箭,旋身之时,四周已经出现数十个黑衣人。韩良臣心知这是专门为要他的命而来的,不敢怠慢,双脚微动,欲打乱他们的阵型。
“你就是韩世忠?”有人突然问道。
韩良臣看看他们,男子汉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挺立着身子答道:“正是在下。是杨天王派你们来的?”
“看来你小子也挺聪明,但再聪明也只能去地府里当将军了,兄弟们,上!”那人一声喊,刚刚对峙不动的几十个黑衣人一齐向韩良臣攻来。韩良臣连接数招,发现这些盗贼果然狠毒,招招要害。
韩良臣左躲右闪,间歇回攻,却也不见胜算,这比那些普通的敌军士兵难对付得多了。
“良臣!”挽衣的声音陡然入耳,韩良臣一惊,刚还庆幸挽衣不在,怎么她就回来了?
挽衣进府便觉得诡异,虽然是晚上,但还未到熄灯之时,怎么连个看门的都没见着。才走了两步,就听到韩良臣书房院里传来打斗声,飞奔过来,一见那阵势,全然不顾地往阵里闯。
“挽衣?你快走!”韩良臣自知这些盗贼的狠毒,生怕挽衣有个闪失,但他喊有用的话,还哪来那么多传奇的女子?换衣拼死向前冲,终于冲到了韩良臣身边,与韩良臣二人背倚着背,说道:“刚在外面看到孙校,他说有人要暗杀你和两位大人,没想到我还是晚到了步。”
“啊?其他两位大人不知如何了?”韩良臣蓦然问道。
“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你还管他们?”挽衣一脸急色,不懂这男人的脑袋瓜里是不是只有别人?这般一想,越发生气,气就使在那些盗贼的身上,一刀又一刀,刀刀精准。
挽衣和韩良臣平日 里经常共同研究兵书、切磋武艺,对彼此的打法十分熟悉,配合得天衣无缝,没多一会儿的功夫就将那些盗贼打得七凌八落,正想歇口气,房檐上又跳下来一批盗贼。
而这时,胡一川和郑毅赶来,看到这番景象更是一怔,都以为兵力在城门围杀来挑衅的盗贼,哪会想到,这里也如火如荼。
胡一川大吼一声,冲进这群刺客当中,又是一阵恶战。
“挽衣姑娘小心!”撕杀之中,忽闻胡一川一声大喊。挽衣正欲回身,便见到胡一川,面色微怔地跪了下去,身子直挺挺地向前倒下,挽衣大喊:“一川!”就见胡一川背上的刀痕更深得骇人,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韩良臣听到挽衣变了声调,便知不妙,只见胡一川,趴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郑毅一边打一边看着倒在地上的胡一川,心中大怒,越战越勇,没多一会儿的功夫,院子里来的盗贼死的死,伤的伤,躺了一地。
韩良臣更是如此,恨不得立马解决了这些盗贼。
几人将所有的盗贼打倒后,韩良臣不顾一切地跑去看胡一川,而挽衣更是含泪应战,胡一川是帮她挡了那一刀,才会……挽衣已经泣不成声,看着韩良臣抱起胡一川,嘴里喃喃不断地说着:“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胡一川气若游丝地说道:“不关挽衣姑娘的事,只是,只是一川不能再保护大哥了!”言罢,嘴角露出一抹笑痕,目光渐渐定住,随之黯然失色。
“一川!”韩良臣大喊,而挽衣更是悲痛欲绝地捶打胸口,“该死的是我!”
郑毅手上的刀掉在地上,人呆呆地忤着落泪。胡一川是最小的兄弟,勇猛奋战,是韩家军最好的先锋,怎么会死在这群盗贼的手里?这不该是他的结局,郑毅怒吼着又拾起刀,向一个正在蠕动着的盗贼砍去,一刀、一刀、又一刀,砍得那贼人终于一动也不动了,仍无法抵过郑毅的心痛。
孙校一身血渍地闯进院子,显然是在那边浴血奋战之后跑来的,见韩良臣无事,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但见韩良臣抱着个人,衣着如此熟悉,再走近一看,是胡一川,瞬间全身血液逆流,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挽衣悲伤过度,恨自己害了胡一川,举起刀放在颈前,被韩良臣提刀打落,怒道:“你这是想让我死吗?”
“我,我,都怪我!”挽衣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