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孙校走后,韩良臣和挽衣不免都为他担心,整日里都在等着孙校的消息。
孙校本就是一身匪气,独自一人骑在马上,一身旧衣衫,看起来倒十分像是个落破的武夫,他骑马走在那百十余骑兵所经之地,看似吊儿郎当的样子,可那双眼睛一瞬不瞬地保持着警惕。
孙校一直是韩良臣的侦查兵,但凡有战事,都是他先去查探,对敌自有敏锐的嗅觉。那条山路之中隐藏着什么,他早就有所察觉。他这是被人跟上了,眼珠一转,看来要开始演戏了,便打了个哈欠,伸个懒腰,佯装困倦,在前方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边翻身下马。
他有意将马背上的布带掉在地上,蹦出两锭银子,白花花的惹眼。孙校弯腰将银子收好,又将布袋放到肩膀上,便跳上那块大石头上躺下,假装睡觉。
树林中蟋蟋蟀蟀地声音渐近,孙校翻了个身,将刀紧握在手中。
忽然,听得背后一阵风声,似有人跃了上来,举刀向孙校砍去,孙校一个翻滚,跳下巨石,回身又挡住那贼人再劈来的刀,“噌!”地一声,两把刀拼在一起。
“什么人?敢打扰爷爷的清梦?”孙校怒喝。
“在我们山头上做梦,不留下银子,就留条命。”贼人狞笑着露出一嘴黄牙说道。
“嘿,爷爷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只有我抢别人,还没有别人抢我,乖乖,还真让爷尝一把被抢的滋味。”孙校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丝毫不惧怕这贼人,不过,余光扫一眼四周,便知还有人埋伏在那里,一边与贼人交手,一边巨石一边撤,引那贼人离开。
二人交手之时,孙校故意让了几分,让那贼人以为独自便可对付,待引开他后,猛地反攻,将那贼人放倒,反手扣住贼人手臂,踩在了脚下。
“孙子,看来你还要跟爷爷学学才行,做山贼,你还太嫩!”孙校得意地用刀背拍拍那贼人的肩膀。
“兄弟们,他身上有银子!”那贼人,猛地抬头大喊,矮树丛人冲出十几个人来,将孙校团团围住。
“哟,这么多人啊?”孙校提了提他的刀,目测那些山贼。
“杀了他!”被孙校踩在脚下的山贼大喊,孙校一气,脚下用力,踩得那贼人差一透不过气,憋得满脸通红。
众山贼见此,群起而攻之,孙校奋力反抗,孙校武艺高强,身经百战,对付几个普通的山贼不在话下,半柱香的功夫,就将十几个山贼纷纷潦倒,而自己只受了一点皮外伤,他一边帮自己包扎上伤口,一边踢踢这个,又踹踹那个。
“喂,你们是哪个山头上的,我真替你们大王着急,怎么有你们这一群笨蛋?”孙校故意骂道。
果不其然没多久,便又有一伙人赶到了,孙校看看来人,“怎么?来救命了?”
“来者何人?”这次来的一队人当中,像是个小头头,看着孙校问道。
“你孙爷爷。”孙校毫不客气地用大拇指指着自己的鼻子,那脸匪气还真没辜负了韩良臣交给他的重任。
“你!”旁边有一个山贼气得瞪圆眼睛,上前一步刚要说话,便被那个中间喊话的人拦下了,转而又对孙校说:“这位兄弟为何要来我们山里?”
“哟,这山是你们的?那你们在山上写个字儿啊,不过,写了也白写,孙爷爷我不识字。”孙校仍是不给对方面子,一脸不屑。
那喊话的人,上下打量着孙校,“看样子,这位兄弟也是道上的朋友,该懂得道上的规矩。”
“这还像句人话。”孙校顺势说道,抬起正踩在一个山贼身上的脚,上下拍打起身上的尘土来。
“在下姓尹,见兄弟身手不凡,不知兄弟尊姓大名。”喊话的人,又问。
以孙校的判断,这个姓尹的贼人八九是个管事的,假装不在乎地说道:“孙彪,和你们一样,跑江湖的,只不过,你们占山为王,我浪迹天涯。”
“哦?原来都是同道中人,我家大王就喜欢结交新朋友,不如兄弟与我去见我家杨天王。”那人笑道。
孙校却略作犹豫之色,看看姓尹的,又看看所有人,像是一种怀疑和警惕。
姓尹的见此,陪上笑脸马上又道:“孙兄弟不必担心,山中正在扩充队伍,不会只为了兄弟一人身上的这点银子。”
“一个人跑江湖惯了,不喜欢被人管着,就不必了,我还要赶路。”孙校说完,便要回身去牵马。
“孙兄弟一人浪迹江湖,赶的什么路呢?山里有吃有喝有兄弟,难道孙兄弟不想留下看看?”姓尹的复又说道,孙校假意犹豫,姓尹的以为孙校有所动摇,一脸笑容地向孙校走近,“孙兄弟,江湖上多个朋友多条路,你若真的要走,也未必走出这山林。”话中似有威胁之意。
孙校转眸看着姓尹的,紧锁眉头,像是在思考,随后,假意妥协,“好,那就去看看你们杨天王。”
姓尹的一听,脸上笑开了花儿,“孙兄弟请。”双手抱拳于胸前。
孙校便跟着姓尹的走了,没想到混进来如此容易。
天下之事,无巧不成书。此时,正值杨天王招兵买马,用人之时,自打听说朝廷派了人来讨盗,再听说汤村之事,再之,于山中发现了朝廷的骑兵,虽然全部斩杀,但已然感觉到危机。
尹姓的是山里的三当家,见孙校功夫了得,又见他一身匪气,收编心切,便把孙校给带了回来。
见是三当家带回来的,山里旁人也都没去怀疑,这一路走的什么路,爬了多少山,孙校依依铭记于心。知人擅用是韩良臣的一大特点,孙校记路是一顶一的高手,简直就是一个活地图。
孙校来到杨天王藏身的山洞,目测山中贼人数量,但来到洞内见到那些山贼仍是提高了警惕,这些人心狠心辣一不当心可能就要死在他们的刀下。
“天王,今儿认识了孙兄弟,功夫了得,五子他们那一队人都不是孙兄弟对手。三弟便游说孙兄弟上山了。”姓尹的得意地说道。
孙校还是那脸顽劣的神情,“你就是杨天王?我加入你们,给我什么好处?”见面就谈钱,这是匪人之间的默契。
杨天王及旁边几位头头一听,便笑了起来,“孙兄弟愿意的话可以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分享金银财宝,美酒佳肴。”
孙校朝杨天王手指的方向看去,自一个洞口望过去,里面堆满了金银珠宝,他故意撇了撇嘴,“看起来,还不错。”
“当然。”姓尹的仍是挺着胸脯,满面得意。
“拿酒来!”杨天王喝道,有小贼端了酒来,“杨兄弟若是愿意留下,喝了这碗酒,再和我这个好兄弟比划几下,便可以入山了。”
孙校睇一眼杨天王所指的大汉,那大汉比韩良臣还要魁梧,心里一阵嘀咕:乖乖,又是一场硬仗嘛,可这个时候,早就没了退路。只见孙校走过去接过那碗酒一饮而尽,随后,将碗往地上一摔,大喝:“来吧!”
那大汉向孙校冲去,两人激战,孙校虽然功夫不错,但对这个力大无穷的大汉,仍是颇为吃力。杨天王坐在大王椅上看着二人的一招一式,微眯双眼,十分狡猾。
孙校拼死相博,终得机会扣住大汉命门,反手将其摔倒在地。
“好!”杨天王大喊一声,鼓起掌来。
众人也纷纷跟着鼓掌,孙校这才放下心来。
“孙兄弟以后就是我们自己的人了。”杨天王举起手中的酒碗说道。
孙校那身匪气,很快便让他与山上的人打成一片,个个与他称兄道弟,他心知韩良臣他们在大名府等着他的消息,却又不敢操之过急,几日相处,深知杨天王的谨慎,他几次见到几个大王悄悄议事,行事也十分保密。不过,他也没闲着,摸清不少山上隐藏的洞穴。
一日,孙校见三当家的带着人出去,跑上前去,活动着肩膀问道:“三当家的,来山上好几天了,就天天这么喝酒吃肉?能找到事儿活动活动筋骨么?”
三当家的轻笑道:“别急,过几天有你活动的,到时候就怕你临阵退缩。”
“笑话!孙爷爷我是那人吗?”孙校一脸怒意。
“不是,不是,回去等着吧。”三当家的说完,便又走了。
孙校只觉近日要有行动,但又不知他们到底要做什么,直到三日后,孙校被叫去山洞中议事,方才知道他们打听到了韩良臣等几位大人的住所,因韩良臣几次讨盗大胜,杨天王要去刺杀韩良臣。
孙校也被参与其中,但因他是新人,被派去作为引开注意力的制造混乱。
而参与作战的几人,自接到任务开始,便寸步不得离开山洞。孙校一边假装轻松地和其他贼人讲着笑话,一边处心积虑地想着如何将通知韩良臣。
直到出发之时,孙校仍无机会给韩良臣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