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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蜀山学艺(二)

当年木寻风将云月领上山后不久便外出游游历去了,走前将她托付给了自己的至交好友白芨。

白芨和白英是一对双生子,幼年在战乱中被下山游历的长老所救并带回蜀山。白英是兄长性子沉稳,平日里虽然沉默寡言做事却十分稳妥;白芨的性子比白英温润许多,一张笑脸常年挂在脸上,待人总是谦和有礼。

兄弟二人被带回来的那一年正好是蜀山招收新弟子的那一年,只是弟子是春季招的,他们是秋末来的,面对落下了几个月的课业授业长老都不由得担心他们是否能追得上,却不料兄弟二人夜以继日的补修很快就追上了其他弟子,不仅如此两人还分别在剑术和阵法上体现出了与众不同的天赋。

三年后的考核,成绩还未出来时他们二人便已是锁尘长老点名要收的入门弟子了。

木寻风比他们二人大三岁,且比他们早入门,虽然都是奇才但与他们不同的是他被带回蜀山的当日便拜了掌门为师。

蜀山掌门执掌蜀山近一百五十年,他自七十岁后便不在收徒,当年木寻风拜师的这件事可谓引起了整个蜀山弟子的轩然大波。

弟子们私下质疑之声不断,但掌门、长老,没有任何人出言为这件事解释,那时木寻风刚上山资质也没能显现,弟子们的不服与嫉妒使得他时常受到冷眼。

但木寻风自己却不是太在意这件事儿,蜀山上上下下的长老按辈分他都可以喊一声师兄,弟子们再不待见他也都得恭恭敬敬地称他为师叔。白日练功修习,夜里时不时偷溜下山吃酒,旁人敢怒不敢言,他自己活的恣意又潇洒。

所以在遇见白芨前木寻风还从未在山上吃过。

初入山的白芨那时还是个新萌,求知欲旺盛且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味,蜀山弟子不得饮酒这条是蜀山的基本门规,他却在夜里眼见着一个自己要唤师叔的人醉醺醺的从山下回来。

新萌不懂啊,所以新萌就要问,但是长老们一个二个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新萌就直接去问了掌门。

掌门很生气,结果就是木寻风被关入五行阵思过十日。

新萌对结果很满意,原来蜀山的门规并非虚设,但代价却是在木寻风出阵后过了一段暗无天日的日子。

白芨阵法入门后对布阵这件事十分热衷,他喜欢研究新阵法,而实验对象便是木寻风,两个人的互动模式便是你用阵法坑我,我便用剑术砍你,反正蜀山有好药,不怕有什么性命之忧,如此你来我往随着年岁增长渐渐的反倒生出些惺惺相惜的友谊。

木寻风成年后不愿继续留在山上了,掌门也觉得他是该下山多历练历练,于是命他每半年需得回来一次后便由他去了。

他走后整个蜀山白芨再找不到能帮自己试阵的人,这让他着实无趣了很久,是以当木寻风带着云月来找他照顾时,白芨挺开心的。

他觉得木寻风选的人资质应该不差,或许可以再培养一个给他试阵的人也未可知,他哪知道云月的资质差的连普通弟子都不如。

这边白芨还来不及失望,那边苏木长老已经气的跳脚。白芨知道苏木这老头面上端的是睿智长者之姿但其实不仅为人刻板气量还十分小,当初他和白英初入山时也受了不少冷眼,苏木这一跳脚白芨却乐了,虽然不能给自己试阵但看着她去气一气苏木那老头也是挺有意思的。

置于云月,开始的时候并未发觉自己与旁人有何不同,且她认为能来蜀山修习也实属不易所以她十分珍惜,但渐渐的她发现自己在课业上的理解能力远远不如其他弟子,理解吃力领悟性又差,跟不上其他人的进度让她着实着急了一阵,尽管她时常熬夜修习,结果却并未改变太多。

不过上天对她还算公平,虽然大部分课业不行,但在医理这方面却慢慢凸显出一些天赋,再三权衡后云月决定放手其它课业将全部精力都放在药理课上。

虽然苏木十分不待见云月,但云月对苏木更多还是尊敬的,因为不管他性格如何他在医理上的知识还有太多太多她需要学习的,只是这老头偶尔顽固不化思想弄的她十分恼火,好几次云月都因为见解与他不合而被罚到戒律阁抄经,理由是:不敬师长。

云月并不清楚白芨是如何看待她的,但这一年多亏有白芨在,那些惩罚不过走个过场并没有让她真的抄一遍。

但时间长了苏木总会知道她有白芨的蔽护,若不然为何以往受罚只是她令自行来领罚,今日却直接传讯给了锁尘长老,还要他亲自监管。

云月原以为这次无论如何也躲不掉了,却不料一向不离开戒律阁的锁尘长老和白英师兄都不在,她心里不由有些窃喜。

“虽然确实是来领罚的,但也不影响我关心天下苍生嘛,毕竟医者当以慈悲为怀。不过眼下既然长老不在,那就但凭师兄做主吧。”白芨的调侃云月并未在意,反而心情很好的在他对面坐下,笑眯眯的看着他。

云月年纪不大却十分有主见,幼年的经历让她在自己心里有一个评判事物的标尺,面对苏木的惩戒,她若觉得自己没错却要被罚定会据理力争的阐述自己的观点,除非你能说的她心服口服,否则是个宁死不认的倔脾气。

白芨深知她的脾性,此时对她连辩驳都不辩驳一下就要乖乖领罚的态度十分诧异。当好手中的书笔,再抬头看云月的表情时他方才明白她话中的含义,然后微笑着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只可惜这次我也爱莫能助了。苏木长老亲自传了书信来列数你种种恶行,此事虽交由我处理,但师父命我无论如何也要给他老人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言下之意便是,这罚,她是非领不可了。

这下云月笑不出来了。

她叹了口气突然腾的一声从桌上跳起来:“不行,我要去找掌门他老人家说都说道,苏木长老此番罚我太不公平了,事出有因这个道理他老人家又不是不晓得。师兄师姐们平日待我极好的,找我拿点药这样的小事我怎能不应,再说,我这也算是为蜀山弟子们做了点微薄的贡献,没有奖励就算了还要罚我,天理不公。”

白芨无奈摇头:“你既知道他总是针对你为何还要屡屡露出错处给他捉?”这语气里颇有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就说了事出有因嘛,我也不想啊。药粉做好的时候已经亥时了,我一入睡定要睡足五个时辰才能醒,我也没法控制嘛。”她自四年前从山崖摔下后便有了个嗜睡的毛病,起初休养伤时每日要睡十个时辰方能醒来,随着身体日渐康复睡眠的时间也逐渐减少,但五个时辰仿佛到了她能减到的最低时间。

木寻风曾为她检查过,身体一切如常,除了睡不足时辰怎么也叫不醒外并无其他异样。

云月这个怪病苏木也是知道的,之前时常熬夜赶功课导致总是迟到时她曾向苏木解释过,经但他一句礼不可废便将云月打发了,一点情面也不讲。

云月喊冤的架势并没有打动白芨,他自桌前站起身来走道云月身边伸手敲了敲她的额头语重心长的道了句:“所以你该罚。”

以往白芨总是偏袒她的,除了想气一气苏木外,还因为有木寻风的嘱托,但这一次他觉得确实该施以薄惩来纠正一下云月逞强好胜的心气。

当年云月为云凡采药的事儿木寻风跟白芨提过,白芨虽然对云月的坚韧有些刮目相看,但同时也看到她骨子里的冒险精神。

敢于冒险是好的,但在自己丝毫没有把握的情况下盲目冒险便是在拿生命开玩笑,云月那一次的经历显然是失败的冒险,好在她运气好被人所救,不然小命怕都不保,但那一次显然并没有让她吸取教训,身为师兄白芨认为自己还是有责任好好教育师妹的。

云月对白芨的话很是不满,不明白怎么一向跟她站边的师兄怎么突然就叛变了,但疑问还没问出口就听他又道:“前阵子苏木长老曾让我帮忙采几株九死还魂草,这草药你可知道?”

九死还魂草?云月一时愣怔,白芨的话题转的太快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但因为对医药敏感她本能的点头:“知道,是卷柏吧。这药草有敛气止血的功效,而且多长于悬崖峭壁之上不易采集。”

白芨面色如常的点点头“没错,就是这味草药。”心里却在暗赞这丫头在医药方面确实很有天赋,阵法剑诀记不住,一部厚厚的《神农本草经》却背的滚瓜烂熟,随口一味药材,若不是熟读药典怕也不能信手拈来。

“这次的处罚无论你接受与否师父既已经定下了那便是板上订丁了,不过师兄是知道你的,自然也会护着你,所以这次的处罚对你而言既是惩罚又不是惩罚,端看你如何看待它了。”

云月一脸茫然,她看着白芨等他继续说。

“想必你也知道咱们蜀山的后山并非普通的山脉,而是一座浮于云海之上的仙山吧?”

云月“恩”了一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白芨伸手拍了拍云月的肩头示意她跟自己来,云月乖巧的跟在他身后一道行至大殿门前,白芨负手而立,看着远处在云海中忽隐忽现的山峦对云月道:“但你定然不知,这仙山中还生长着不少名贵药材吧。”

云月摇头,这个她确实不知,不仅她不知道她觉得整个蜀山知道的人应该也不会太多,不然早就该听说了。

其实这仙山采药原非山中自有,而是百年前一位奉命入山的药阁弟子无意间将随身携带的药种洒落于山中,谁曾想那药种吸收了山中灵气长势甚好,后来被戒律阁的前辈发现,便将药草采与药阁,药阁弟子在使用中发觉后山采集的药草药性竟比原先增强数倍,不仅医病能事半功倍就连医治魔毒也有很好的疗效。

但考虑到后山离禁地较近,没有掌门和戒律阁的允许擅自入内便会触犯门规的,药阁长老在与戒律阁和掌门的商议后决定挑选一些药种由戒律阁抛洒后山,任它自行生长,待要用时再由戒律阁入山采出。

“你这次的惩罚便是上山采药,山上几株野生的九死还魂草是苏木长老所需,我记得你御剑之术好像还没掌握,所以徒步登山算是对你的惩罚,为师长采药算是你的孝心,采下来的药你可以给自己留两株作为己用,这个嘛算是师兄心疼你的补偿吧。”其实后山种药这件事除了戒律阁和药阁的长老及几位高阶弟子外是无人知晓的,毕竟后山是重地,这件事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想要借机靠近锁妖塔可是大大的不妙。

不过嘛…白芨回身看了眼身边的小丫头抿嘴笑了笑,这惩罚若是不给小丫头点甜头,怕是要吵闹不休了。

这边云月在听完白芨的话后果然沉默了。她心中暗自盘算,这卷柏原本用来固本还阳就已经是上上品的药材了,若是吸收了仙山灵气,那这药效…她想到这里心委实有些心动。

自打学了医,她便有些痴迷于收集各种草药,虽说蜀山药阁里什么名贵的药材都有,但她一名小小的入门弟子哪可能想要什么人家就给什么。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平日里云月在自己的弟子居舍里也种了不少,有的是向药阁的师姐求的,有的是请下山的师兄帮忙从凡姨那里捎回来的,只不过至今为止她收集的人那些不过都是一些稀松平常的,这次的诱惑对她来说那真的是相当诱惑了。

只是白芨的提议虽好但一想到那草药都长在悬崖峭壁之上,她又有些望而却步。悬崖峭壁对其他弟子可能不算什么,蜀山的御剑之术,就是用灵力御剑飞行。

但这出入门的法术她却是不会的,当年掉落山崖的阴影,她连离地一尺都做不到。更何况在云层中飞行,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她不确定的开口询问:“后山接近禁地,又有三重结界守护,不是我想进去就能进去的吧?”

“这个你不必担心,九死还魂草生长的地方离禁地还有些距离且第三重结界是我所布,我既应允你去自然没有问题。只是你采了药材即刻原路返回不要乱跑,若是闯进大哥的结界可就有苦头吃了。”

白芨既如此说,云月不免有些动摇了,若这次的责罚无论如何都免不了,那白芨的这个方案可谓两全其美,至于进山之后怎么才能采到药,那就等上去看了再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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