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易辰刚要逃跑,那魂妖已像猎鹰捉兔一般俯冲过来,两把镰刀直抵易辰的咽喉。它那三角形的头颅和血红的眼睛显得格外瘆人。在魂妖的肘镰将要碰到易辰的一刹那,却听见一声枪响。
那怪物像失去平衡的飞机一样改变了方向,重重地撞断了一棵白桦树。易辰哪里会放过这种机会,他纵身一跃将匕首插入了那怪物的蹼里。它突然尖叫起来,那叫声让整个白桦林都开始颤抖。
易辰来不及捡匕首,只顾着捂着自己的耳朵。那怪物扑腾了一下,跌跌撞撞上了树。白桦林又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易辰护着唐馨,只看见一个黑影在没有月光的地方倏地穿梭来穿梭去,既不进攻,也不离开,只是在慢慢消耗他们的体力。
“那只魂妖,已经进化了。”唐馨捏着手里的一把银质手枪,“竟然连这把奶奶给我的上了符文的枪都对付不了它。”
“它好像很熟悉这一种捕猎方式。”易辰皱着眉头,“我有一个办法。但你站着别动。”那个黑影像风一样飞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树林洒满月光,只听“轰”地一声,它一下扑到他们前面的空地上。它的爪子下面,是唐馨的外套。
很好,易辰心里一阵庆幸,他握紧匕首,一下刺入那怪物的后心。那怪物猛地一挣,易辰重重地被打飞到那棵粗壮的白桦树下。月光隐没乌云,那魂妖露出狰狞的面目,它的胸口有绛紫色的液体汨汨而出。它腾空而起向易辰扑去,唐馨努力扣动着扳机,但枪里已经没有子弹。
魂妖的肘镰扑面而来,如果用手抵挡,那整只手都会被硬生生地切下来吧。但此时的易辰,紧紧靠着那棵白桦树,如猎鹰爪下的野兔,已经没有退路。
魂妖的肘镰扑面而来,易辰将匕首横在身前,那怪物突然举起另一只肘镰,从易辰的头顶上方砸落下来。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矫捷的黑影一下扑过来牵制住了怪物的镰刀。易辰顾不得细看,在那黑影被打飞出去的一刹那将匕首刺入了那怪物的头颅。
那些绛紫色的液体喷了易辰一脸,他在铺满落叶的月光中打了个滚。只见那魂妖循着血腥味挣扎着一步步向他逼来。易辰捂着腹部的伤口已经精疲力竭。随着魂妖血液的流失,它终于在离易辰不远的地方,如一座小山一样轰然倒下,融化在如水的月光里。
刚才,是什么,救了我?
当他们在几十米外的空地上发现那条老狗,它的肚子已经被剖开,内脏从它的腹腔里一点点流出来。
“你这狗,跑出来做什么?”
“小子,我不是狗……”说完,那条老狗睁着眼睛,没有了气息。
易辰在那狗的尸体前,一脸怅然若失。唐馨拿出一个附着符文的粘土容器,扣起手指,念了一段听不懂的经文,却见一个如萤火虫一样的蓝色光点飞到了瓶中。
“你在做什么?”易辰问。
“虽然这狗的形骸已经死去,但里面的灵体似乎还有微弱的气息。”唐馨答道,“我现在把他送去给我奶奶,看看她有没有办法。而你,现在就去灵魂商铺。”
他们来到一个郊区的十字路口,唐馨拿出红烛白米,易辰从伤口上沾了沾血,在墙壁上写下名字。
入口打开,易辰穿过魂使制造的幻像,却见一个长发的男子如剑一样伫在商铺门口,他的腰间挂着一把长长的武士刀,面容俊美非凡,笑靥间透出一分女子才有的妩媚。
“你到底要多少!”商铺里传来一个声音。易辰往门缝里一看,看见了那个脸上覆有鳞片的女人。她风驰电掣地接过剑,走出商铺。
“你的女儿,唐馨给你的。”易辰掏出唐馨的信,递到她眼前。那女人冷冷地看了一眼:“唐馨?唐馨是谁?”三秒钟后,她的眼里突然噙满了泪水:“不……馨儿,馨儿是我的女儿,是我的女儿……”她接过信,一下消失在灵魂商铺的出口。
“迟早有一天,我不得不杀了她。”站在他跟前的男人说了一句。他走进商铺,一眼都没看易辰。
“欢迎来到7号商铺。易辰,请坐。”槐还是摆出了他那招牌式的微笑,与以往不同,这一次他翘着二郎腿坐在那张镶着骨骼的西洋皮质沙发椅上只露出小半截身子看着易辰。
“我要取灵。”
槐接过他的刀,麻利地取灵:“啊哟,不知某人是咸鱼翻身,还是人品大爆发,竟然杀掉了一只暗之魂妖,只是你的运气不太好,这只魂妖才刚刚进化,寿命已在进化中消耗得所剩无几。本店一向童叟无欺,这一次你拿到了二十八年寿命。”
“付了我欠你的,我们两清了。”
槐懒懒一笑,拨弄着手里的骷髅算盘:“加上上次所得,一共是37年零三个月。减去你欠我的二十年。现在你还剩下十七年零三个月可活。今天本店搞活动,寿命汇率下调至一比八。你汇吗?”
“汇!把我的七年零三个月汇给我妈。”
槐在空中画了个圈,凭空变出一块白色手帕开始擦拭双手。他做了一个怪异的手势,便有一个蓝色的小火苗从易辰的格子里飘出去,倏地消失在灵魂商铺的入口:“好的,你看看,你还要什么。顺便提醒一句,猎魂刃会提高持有者的能力,你多少应该有点体会吧。”易晨说道。
“不用了,我还想将寿命汇给一个朋友。”
“说出他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这个,我,不知道。他只是一个鬼魂。”
“傻孩子。”槐倚在椅子上,用10岁男童的面孔和80岁老头的口吻重重叹了一口气,“灵魂离开身体只有两种情况,不是寿命用尽,就是物质消亡。人是不能给离开物质的灵汇寄寿命的。”
“我看你今天怎么这么沮丧?”易辰狐疑地看着槐。
槐叹了口气:“哎,还不是刚才那个女人,想要净化自己的灵魂。但这并不是我能办到的事。你知道吗?有寿命不能赚的痛苦,就像你们人类有钱不能赚那样悲哀啊。哎……”
“刚才那个女人,为什么要净化自己的灵魂?”
“还不是为了寄命给自己的儿子,杀了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他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好了,易辰。没什么事你可以离开了。”
易辰头上冒出一阵阵冷汗,他倒退着走出7号商铺,穿过幻影。站在十字路口,大气也不敢出,而站在他眼前的,正是那个女人,那个脸上覆盖着鳞片的女人。而她的对面,是那个俊美的男子,他们握着自己的猎魂刃,杀气逼人。
“你已经控制不住了,我让你解脱吧。”说话的是那个长发男子,飘逸的剑道服,腰间别着漆黑的刀鞘。他缓缓拔出自己的刀。
“你无非就是想取我所有的寿命。贪心不足蛇吞象。就凭你?”那女人一袭黑衣,手里的柳叶刀发出嘶嘶鸣叫。
战斗一触即发,他们的刀刃破风而出在暗夜中碰撞出火花。那男人使一把武士刀斩击刚烈,稳如泰山,那女人使一把柳叶刀,步伐敏捷,快如闪电。一来一去几个回合都是不分高下。那男人一闪身退出十来步:“让你见识见识刀灵紫月的厉害。”
说时迟那时快,那男人的刀刃上泛出了幽幽的紫色光芒,霎时间月光隐没于乌云,无数紫色花瓣随风飞舞。花瓣所到之处,都出现那个男人的身形。那女人用柳叶刀斩击,而那些影子却又消失不见。那个男人的真身就藏于那些幻象之中伺机而动。
“雕虫小计,我让你见识见识蛇姬的厉害。”话音刚落,那女人的柳叶刀泛出一丝绿光,她扣起手指大喝一声:“困!”只见无数绿色的发光体罩住了那一个个男人的幻影。
“结界术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专利。”那男人的声音从四周响起,“破!”只见那些绿色的透明发光体突然裂成了一片一片。月光重新洒满大地,那男人和女人站在原地,一步也没有动。
“今天我们点到为止,念你还没有完全堕落成魂妖。我姑且放你一马。”那男人收起武士刀,眨眼间消失在夜色里。
那女人收起刀飘到易辰身边:“告诉馨儿,我爱她。”说完,便消失在如水的夜色中。
唐馨在为易辰包扎伤口,他对她说:“你的信,送出去了。”唐馨的手抖了一下:“你见到我妈妈了?”
“嗯,她很好。她说她很爱你,但有点事还不能回家,要你原谅。”
唐馨低着头不说话,半晌冒出一句:“那条狗,不,那个将军,我交给我奶奶了。”
“你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