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夏拄着一根木棒吃力地站起来:“我认为,连夜赶路风险太大,即使我熟悉地形,也难保有野兽袭击,况且这里离村庄不过七八个小时的路程,还不如今天晚上我们先在这里露宿一夜。等到明天早上,再返回小山村。”
众人表示同意。
易辰在篝火旁沉沉睡去。他梦见了一片一望无际的红色水面,四周是无尽的阴霾。那片血色中漂浮着折戟长枪,盾牌白骨。他看见墨炎满身是伤地在那片血海中起起伏伏,似乎马上就要沉入海底。
“墨炎!”易辰从惊慌中醒来,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他拿起猎魂刃小声地呼唤,却没有任何应答。舜夏围着头巾靠着那棵大树,马刀插在地上。他一边吸烟,一边像猎豹一样审视着漆黑的山林。唐馨则像一只梅花鹿一样蜷在毯子里静静地安眠。刘教授的鼾声此起彼伏,只有小王在睡袋里捏着一把瑞士军刀惶恐不安。
“易辰,易辰。”是舜夏的小声呼喊,易辰抬眼一看,舜夏正示意自己过去。“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这里附近,先把大伙儿都叫起来。”他们感到山林远处隐隐约约好像有一个黑影倏地一下掠过去。
叫醒小王的时候,他正拿着那把瑞士军刀挥舞着,易辰险些就在那突如其来的狂轰滥炸下缺了几块皮肉。易辰无心理会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和舜夏护着众人紧紧围着那棵大树。
那个黑影在树的侧边又一下掠过,这回算是看清了。那影子有一双幽绿幽绿的眼睛。易辰的第一反应:莫非是魂妖?但转念一想,这荒郊野地,唐馨的吊坠也好好地戴在脖子上。猎魂者本就不多,堕落成魂妖的那更是少之又少。如果这都被自己碰上了,那明天保准要去买彩票。
小王紧紧捏着瑞士军刀已经紧张得不得了,他一边大骂着一边把篝火里燃烧着的木棍往黑影掠过的方向丢去。舜夏一下按住小王:“别做傻事,引起山林大火就麻烦了!”
只是一个瞬间,易辰似乎看清了那黑影的面目:“那,好像是一只老虎!”众人闻言,神色都紧张起来。大家都有常识,老虎不比狼,很少主动出击。往往是埋伏在一个地方等着猎物自投罗网。老虎的胆子不算太大,但现在,却自己找上门来了。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只老虎,已经饿得等不及了。
“怎么会有老虎,这年头,竟然还有老虎?”小王战战兢兢地嘀咕着。
“别慌,大家站到一起,别让火灭了”,舜夏说道,“听村子里头的牧民说,他们放到山上的牛羊最近老是失踪,他们本以为是野狼所为。说不准,就是这只极为罕见的秦岭虎。”
“秦岭虎?最后一次出现都要算到上世纪60年代了。”刘教授叹了口气,“我们赶走他就行,千万不要伤了他。”
“要不,我们拿点东西给他吃吧。看他也怪可怜的。”唐馨说道。
“别傻!”易辰拿出猎魂刃,舜夏把马刀紧紧握在手里。易辰知道,野兽猎食总是喜欢挑着弱小的猎物。不过舜夏的伤口尚未愈合,那老虎循着血腥味第一个找上舜夏也讲不定。
易辰拉过唐馨和刘教授,将看起来比较虚弱的二人掩护在身后。几人还没站好,易辰只感觉身旁一阵劲风,随后便是一声惨叫。易辰反应较快,拿起猎魂刃往那秦岭虎身上就是一刺。那老虎也许是受了伤,放下小王,独自逃走了。
易辰检查了一下在地上哀嚎的小王,发现他的腿和脊椎似乎受了伤,虽然不严重,但几天内,应该是走不了路了。在那老虎逃走的地方,似乎有什么东西。
易辰拾起来一看,原来是一把青铜剑,剑身中央刻着整齐的花纹。圆形的剑柄,没有流苏,没有剑鞘,全身上下显示出一种低调的冷峻和隐忍的霸道。他看了一下那剑柄的底面,只见圆形的底面饰有许多同心圆印记,一环套一环。在这个瞬间,易辰感觉自己的猎魂刃像手机一样震动起来,短短几秒,又恢复平静。“墨炎,墨炎。”易辰呼唤了两声,但仍然没有回应。
刘教授指着那剑说道:“这看起来,是秦汉时期的青铜剑,从底面的印记来看,持有者地位显赫。”刘教授的表情又惊又喜,他皱起眉头低低地说道:“秦汉时期的古剑竟然能够保存地如此完好,仿佛根本没有经过岁月的洗刷。这,又如何会在这荒郊野地,总不是那老虎留下的吧?”
易辰拿剑试了试,比罡炎剑重了许多。虽远不及罡炎剑那般削石如泥,但也算是好剑一把。
“先到先得,这剑就暂时由易辰小弟保管吧。”刘教授把易辰拉到一旁,悄悄地说道,“凭老夫鉴宝的经验,这把剑的年代,做工,完好程度,艺术价值,历史价值,如果碰到中意的收藏者,在市面上的价格说不定能破千万!”
“什么意思?”
“就是说这把剑非常有价值。如果易辰小兄弟不介意,过些日子,可否把这剑让我研究研究。”刘教授说道。
易辰应了刘教授,看到那剑原本在的地方,还有一大块兽皮。那兽皮上有着许多虎毛和血迹。回想起来,刚才的老虎,似乎是把这深褐色的兽皮披在了身上。而这剑看起来正是被兜在了兽皮里。
难道,真是那老虎留下的?易辰一边思忖着,一边用猎魂刃把那兽皮简单地做了一个剑囊,把剑背在了背上。
此时,天空开始破晓,朝阳透过山林树叶的缝隙洒落下来,四下起了薄薄的晨雾,枝叶上的露水折射出金光如箭雨。易辰和舜夏用毛竹和毯子做了一个简易的硬担架,把小王抬着在山地上吃力地上上下下。舜夏的伤口又开始渗血,刘教授和唐馨也出了几把力。
到了下午,他们终于又回到了金水村,只是山里偏僻,卫生院的医疗设备十分有限。做这种手术,几乎是不可能的。刘教授顾不上休息,花钱雇了几个山里人,抬着小王往山外走去了。
易辰,唐馨,和舜夏决定在旅店里休息半天,待第二天再做打算。
易辰坐在西面的山岗上倚着一棵巨大的乔木发呆,西面吹来苍凉的风。他握着他的猎魂刃,呼唤墨炎。可那匕首就像一块废铁一样在他手中慢慢氧化。
也许,墨炎,已经不在了。
他看见艳阳偏西想起了那一句诗: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他想起第一次用猎魂刃插入那个人身体的感觉,和那种濒死的眼神。
易辰猛地站起来,突然感到一阵又一阵无名的压抑。他往山岗上狂奔,眼前的一切,都在改变。自己,也在改变。他渐渐迷失在山林中,迷失在自己纠缠的脑海里。
不知狂奔了多久,太阳即将坠入地平线。远远地,他听见山林中传来一声虎啸。似乎那声音,就是从下面的那个小山谷里传来的。易辰看了一下风向,悄悄地猫到一丛高地旁的灌木丛里。
他愕然地看到,在他眼前的山谷里,一只老虎正一瘸一拐地走向一个瘦弱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