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佛光寺之行已经过去一个多月,学堂也恢复了上课。这日,晏虞正在授课,却见亭生拿着一封信,眼眶发红,踉跄地进门而入。
晏虞丢下一句,“请大家自行温书。”便拉着亭生去了院外。
“信上写了什么?”晏虞拧眉,从未见过他这般失神落魄的样子。
亭生哽咽道:“主人他已经走了。在正月二十的晚上。”
傅老先生去了?晏虞想起傅老先生,不禁叹道:“那你打算如何?”
“主人临终前说让我不必送他,可我……”
“那我们交接好学堂的事,便进京去祭拜他老人家吧。”晏虞道。
三日后,学堂的新夫子一职由镇上的郭举人交替,村民们和孩子们都在村门口送行。其中石家与薛家交情最深,薛李氏更是不舍。郭举人再好,哪里有晏夫子教的好。
晏虞挥手道别,在车里颠簸了半个月,城门的士兵检查过后,车穿过城门,京城的繁华喧嚣便闯入眼前。
这半个月里亭生倒是消瘦了不少。他们找了间客栈休息了一晚,第二日到傅家登门拜访,傅家的大儿子傅轩领着他们去了新建不久的灵堂前去祭拜。临行前,傅轩给了晏虞一封傅老先生推荐信和一些盘缠。
“家父希望晏公子可以照料亭生,这些聊表家父的一番心意。”傅轩道。
晏虞看了一眼双眼红肿的亭生,语气恳诚地道“自然。”
如此一番,与傅家人道别后,晏虞在京城比较安静的地段租了两年期限的一进的房子。这房子里的地坛上有一颗高大的樱花树,此时春寒料峭,倒是光秃秃的。银子也用了大半,接下来便是一边赚些伙食费和读书了。不过,既然傅老给了她推荐信,想必也能顺利些。至于亭生近日的情况却是令人堪忧,该是还没从傅老先生去世中的悲伤缓和过来。
这日,晏虞难得放下了一刻不停的苦读。虽然在现代她涉猎广泛,可是比起原汁原味的古籍和策论计谋还是不及的。是以,进京以来,一直手不释卷。
春日渐暖,晏虞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也不叫亭生,便独自出门了。
西街的菜市场叫卖声络绎不绝,晏虞皱了皱眉,果然太吵闹的地方自己还是不太适应。
速战速决,她买了面粉,鸡蛋,一只肥硕的母鸡,还有一些葱姜蒜油盐。
回了租的房子,亭生还在书房里。这么多天,一直如此,吃得也少。
思及此,晏虞的脸上划过一抹恼怒。她来到厨房,烧了一大锅开水,和面擀面。半个时辰后,她轻敲房门。“亭生,吃饭了。”
亭生面无表情地开了门,当他看到桌上的长寿面和一锅鸡汤还有煮熟的红鸡蛋,怔愣了半响,才恍然记起今日原来是自己的时辰。
只听对面少年有些凌厉的开口道:“我允许你悲伤一段日子,却不是一直。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总会有这一遭。你不必遗憾,因为我相信傅老先生走时也不希望活着的人为他活得行尸走肉。”
“傅亭生,不要让我看轻了你。”
少年说完就径直走了,头也不回,似乎不想再看自己一眼。沉默地拿起筷子,细细地吃着少年做的长寿面,喝了一碗鸡汤,剥了一个红鸡蛋,泪却流了下来。这是自傅老先生逝世后第一次流泪,也是最后一次。默默收拾好碗筷,他盛了一碗鸡汤给少年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