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冷哼一声,“有些人真是巧舌如簧,明明是个浪荡子,人前却厚着脸皮学人做情痴,呵呵,真是好笑!”
“你……”苏辰瞪了她一眼,整了整衣衫,稳了稳情绪,徐徐说道:“我再混账,丢的不过是自己的脸面。哪比得上郡主啊,不仅丢了自己的脸,还把自己男人的脸也给丢尽了!哈哈哈……”
“陈尧,你果然和驸马是一样的货色!若不是看在绍霆兄长的面子上,我早就把你打成筛网了。”郡主得意地朝苏辰挥了挥手里的箭。
眼见着苏辰挺着气鼓鼓的胸膛就要上前与郡主对骂,绍霆忙上前揽住苏辰的肩膀将他带到一旁,“你这些日子过得倒是风流快活,也不管身后惹出了多少烂摊子。你离开营地的这段日子,你在营里的那帮弟兄没少遭罪,尤其是世杰。因为那本图册的事,挨了郡主不少毒打,如今还卧床不起。我已经请了个大夫过去给他诊治,你这次回去一定要好好宽慰他的心。”
“让你费心了,谢谢!”“你我都是兄弟,这么说就见外了。”
郡主紧追几步,赶上一诺,在她耳边挑唆道:“你不要以为陈尧全是迫于生计才画那些画的,我在文墨坊里有眼线,他和驸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我都了如指掌。他对你的感情并不如他在你面前伪装得那么真挚……爱一个人爱得越深,付出的就越多,想要的自然也就越多,但是这两厢又很难平衡。所以爱得越深刻,心里失衡就越严重,他对你的爱就会慢慢转变成埋怨、怨怼、愤懑,这种情感慢慢积累多了,他自己都会不受控制地开始恨你。”
一诺回头深深地望了苏辰一眼。
苏辰因为方才绍霆的举动还在吃闷醋,当他看到一诺回头望他时,有意地将脸偏转过去来躲避她的目光。
郡主将苏辰和一诺之间的互动全看在了眼里,得意地说:“虽然我在武学修为上表现庸常,但在情场上我一直都是春风得意的。你看到他的反应了吧,我说的话有几分真假,你心里该有数了吧。”
一诺“咔咔”地抖开铁鞭,郡主一看这情形立刻识趣地躲开了一丈多远,“与你好生说话,怎么还恼了呢!”
其实一诺心里比谁都明白,曾经苏辰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可她却什么也给不了他,所以若说他心里有恨,她也是无话可说。
相比于苏辰偶尔的意气用事,绍霆非常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所以他像以往一样,为了不让一诺太过内疚、自责,他总是把事情说得那么风轻云淡,“那****一时冲动,说话的口气重了些,你不要放在心上。”
但是一诺还是从他的眼神里察觉出了许多的忐忑不安,他的隐忍反而让她愈发愧疚和自责。
她说:“一直以来我都知道你对我的好,你对我的宽容和忍耐,我一直都知道。”她低头苦笑,“可眼下,我的处境与往昔截然不同了……”
她内心很自卑——自从被隐云诱骗修习了闲庭漫步之后,她就一步步地走上了一条见不得光的不归路。她变成了杀手,变成了世人眼中的杀人魔——面对这样的她,即使是一直深爱她的苏辰都无法接受,更何况那些不了解她的人呢。
绍霆紧握住她的手,“经过今晚的事,我已经料到你的处境了。可是我说过‘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会放手了!’如今我的决心和当初说这些话时的决心是一样的!当然和最初和你在一起时的决心也是一样的!不论你以前做了些什么,眼下正在做什么,或者以后要做什么,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只要你愿意与我同进退,快意江湖或是出入庙堂,对我来说都一样!”
一诺被他的这番话感动得鼻头一酸、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她转过脸偷偷擦了擦润湿的眼角。再回过头时又是一脸的灿烂,“我记住你说过的话了!”
她飞身上马,临走时从腰间取下莫淇标志性的铁鞭抛给绍霆,“我不要求你朝夕陪伴、悉心呵护,只要你有份怀念的心就好了。”
她对苏辰说,她和魔鬼签下了生死契约,为了保命,她必须违背良心去做事——就是到了离别时刻,她也没有告诉他,她要保全的正是他的性命。
那夜春雨如细丝如牛毛,纷纷扬扬,不晓得湿了谁的面颊,又湿了谁的心房。
苏辰刚走近沙茶酒馆,赵四小姐就如同一阵飓风呼啸着迎了出来,“我就说嘛,你命那么大,一定没事的!”她伏在门上向外四处张望也没有寻到一诺的踪影,心里好一阵失落,“若言公子呢?”
“走了。”苏辰抓起一坛子酒,仰头灌下去大半。
“走了?”赵四小姐夺过酒坛,翘起食指在他脑门上使劲一戳,“酒鬼,别喝了!我怎么交代你的,你又怎么答应我的,怎的末了还是不把人带来?”
“苏先生心情不好,你这女子怎就不能与人方便,快把酒拿来!”
苏辰酒量不行,喝得又猛了些,这半坛子酒下肚,走路就开始摇摇晃晃了。赵四小姐轻轻一推,他就扑通通从椅子上跌倒,摔倒在桌子下边了。
赵四小姐伸手揪住他的耳朵将他从桌下强拖了出来,“混小子,你到今日还蒙骗我呢。若不是你这次被抓,我恐怕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你就是陈老将军的不肖子陈尧。亏我整日好酒好菜地招呼你,掏心掏肺地对你,你却扎紧嘴巴,对你的身份只字不言。你真是长了一颗好冷的心!”
“哎呦哎呦,好姐姐,我有我的苦衷,你就饶了我这次吧!”
“什么苦衷?”赵四小姐脚踩着条凳,瞪大双眼以彰显她的威吓力。
“我作为苏先生时,你可见我嗜酒成性?”
“偶尔小酌几杯,算不得嗜酒。”
“我作为苏先生时,你通过在与我的长久接触中我的行事做派来认识我。可是我作为陈尧时,你们都是从别人的言语里认识我。依照你们的识人之术,我又如何能再把一个臭名昭昭的浪荡子介绍给你认识。”他一直以来都坚定地认为是陈尧那些不堪的过往在一诺那里留下了恶名声,所以不管他怎么努力,她都只会把那些付出当作是浪荡子的随性之作。
赵四小姐朝他伸出手,“算你有理,起来吧,地上怪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