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姑娘一面使劲挣扎着,一边哭叫:“一年多以前,你把我和奶奶拉倒府门外,就走了。我就只当我没这家了。现在,你又要把我扔到哪里去?”后面已是说不出话来,只剩下了哀哀戚戚的哭声了。
花姑娘她妈,细看之下,颇有些徐娘半老的意思,五官的美貌尚在。奈何长年的风吹日晒,和自己的亲自劳作,到底是不一样的,人也有了些脂粉遮掩不住的疲态,老态来。她使劲往外扯着花袭人,道:“女儿家的婚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今儿,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花姑娘已是哭得接不上气了,道:“去年你让我嫁给瘌痢头,今年,你又让我嫁给谁?是瘌痢头?还是老头子?还是哪个肯给你钱的阔少爷?”呜呜哭着:“你还不若把我卖到妓院里了,这样的话,我便只用嫁一次,致死,都不用你这样子,把我嫁来嫁去了!”
花袭人她妈道:“姑娘说笑话儿了,好好的姑娘家,说什么青楼妓院了,没得让人笑话。再说了,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你嫁的不是别人,正是醉江南的李掌柜了!给他做小!他家大房,极是友善的,你嫁过去后,必然是亏不了你的!”
花姑娘一听这话,更是怒极,挣脱了她妈的手,直直的往廊柱之上撞去。饶是他爹眼疾手快,扯了一把,却还是撞晕了过去。
媒婆甩甩帕子,皱着眉头,道:“晦气!晦气!真是晦气!赶紧的,套件衣裳,别耽误了吉时要紧!”说罢走开,不再理会。
花袭人她妈谦卑的笑着,赶紧用帕子捂住花姑娘头上冒血的地方,又探了探鼻息和脉搏,颈项。方舒了一口气。有下人递过一件红色衣裳来,她也不避讳,当众给花姑娘穿起来。
王远还在一旁与媒婆理论,媒婆却是笑眯眯的,一口一个“大哥”的叫着,但凡问到其他的,便是:“她亲身父母都跟着,你说,你问我干嘛?”或是:“她亲生父母都同意的婚事,你说破了天去,也没道理啊?”
莲心与花袭人的娘理论:“着花姑娘都晕倒了,迷糊了,你们还要干嘛?”
哪知花袭人她妈也是厉害,反唇道:“我们不过是皮糙肉厚的穷家女子,比不得你们小姐金贵!别说只是晕倒了,就算是今儿个死,也要死到李家去的!死也要死在那个吉时的!”
听了她这话,莲心气得:“她好歹也是你女儿,你生养的一块肉啊!怎么能这样子待她?她竟然连要嫁给谁都不知道?”
花袭人她妈许是刚刚丢了面子,此时急于找回来,翻翻白眼,道:“我如何教育我的子女,还轮不到你来说嘴吧?再者,这婚姻之事,历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决定的,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来对我们家里的事情指手画脚?”说罢跳起脚来,叉腰,一幅泼妇骂街的样子。
我赶紧使了银花,过去拉一拉莲心的衣袖,说:“算了吧,我们阻不了了!”
媒婆便于花袭人她妈,喜滋滋的把失去知觉的花袭人抱出去,此时人群散开我才看到,原来府门口,就听着一架四人抬的花椒。
另有婆子,扶着一个颤巍巍的老人家,不是花姑娘那瞎眼老太太是谁?一行人又挨挨挤挤、吹吹打打的远去了。
唉,罢罢罢!先由得她们去,再想办法吧!只怕,今日的官司,会有异数啊!
吃过饭,依旧来到豫州城府衙,击鼓,告状。递了状子,半晌,才有回应。待得叫证人的时候,又懵逼了,对呀?
堂上问:“证人何在?”
我只能答:“证人今早,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他妈抢走,嫁给了被告,醉江南的李掌柜了!”
主簿大人应该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都差点儿笑场。我跪在堂下,都看见他极力忍住跳动着的眉毛了。
无可奈何,转而传唤了周边的街坊邻居,均证明,今早有奇怪的结婚,还听得姑娘的哭喊声,至少可以确定的是,反正不是自愿嫁人的就是。还传唤了府里的一干人等,口供均一致,这才重视起来。
再度传唤证人,却被告知,证人亲口说的:“对不住吴府的小姐,这证,怕是做不了了的。既然已经嫁了人,又收了聘礼若干,自然是不能再做出背叛夫家的事情了。”
我已被这神转折,气得瘫倒在地了。花袭人啊花袭人,才几个钱,你就把自己卖了吗?还是,你认为,我不会帮你?就为那几个聘礼,是不会帮你的吗?无论你是否愿意,你都嫁了?
而最终,还是这提前走的关系,占了一定的作用。那块戒律院特贰的牌子,一直都没有回来。最终判了个我与醉江南的租赁合约解除,自行清算好这个往来的账目。
唉,也只能如此了吧!只是对花袭人,已经说不出是气愤,还是同情,还是难过了。可能,还是同情多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