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失神一会儿,起身蹲到我的身前,说:“不瞒小姐,我自出生就被算命的说过,我是个天生克父克母克亲朋的命。出生没几个月,娘亲就得急病死了。爹又续弦,继母对我很不好,打骂是常有的事,还常常说,家里之所以这样,都是因为我这个丧门星害的。所以在我5岁的时候,就被送到宋府上做家生奴才,将来长大了随便配一个小厮,接着生子为奴。到了12岁的时候,被当家主母看中做了二小姐的贴身丫鬟,二小姐待我极好,只是还没过门的时候,许配的姑爷就生了急病,也死了。宋老爷迁怒于我,说我这种人就不配主子的抬举,因此发配我还家,叫我别害了不该害的人。我本想回家去找间庵算了的,结果,结果——”
她难过的身子一抽一抽的,“结果还没到家,就听说我们那个小村子,因为连日的大雨,已经被泥石流淹没了,变成了一块平坦的坡地,甚至都没有人知道那里曾经还有一个八十多口人的村庄。”
她边哭边说:“所以小姐,我不求别人,只求你拿我当做奴婢来看就好,我实在是不想再有任何人因为我而受苦受难了。”说罢这番话,只是伏在我的膝上,哀哀痛哭。
我的内心一时百味陈杂。命运、命运,再一次有人跟我提命运这回事,真真儿是讽刺的紧!想了一会儿,终是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便说道:“好吧好吧,只要你不哭不难过,我便什么都依了你就是。”她这才抹了眼泪,复坐下。
不多时,有轻微的叩门声,便是店小二进来了,端着大大的托盘,把三菜一汤并一盆粥,三只瓷碗几双筷子,和一只黑色的小酒坛子放下,唱个喏便带门出去了。
莲心为我摘下面纱,静立一旁。我叫一起吃饭,她不答应,最后只得说:“那好吧,不一起吃,我也不吃,饿死好了,哼!”她终于肯了,勉勉强强的坐了半个凳子,与我和银花一道吃起来。
莲心点了一道醋溜鱼,一碟水煮花生,一叠风味牛肉,汤是豆腐菜干虾仁汤,喝起来倒是鲜的很。
对于前世吃惯了川菜的我来说,味道颇清淡了些。勉强吃了两碗不肯再吃,倒了一点酒,喝了两口,恩,还真是一般般,别说醉神仙,醉倒我这个大活人,恐怕都得喝上好几斤才行了,酒精度太低了。
酒也喝过了,便坐到太师椅上喝茶去了。倒是银花,瞅见我放下筷子,立刻加快了刨饭的速度。我喝口茶笑道:“你慢点吃,谁跟你抢啊,都是你的,话我可先说了啊,吃不完,不许回家!”她对着我羞怯的笑一笑,埋头吃菜。
窗子外面对着的是一条护城河,蜿蜿蜒蜒的,绕城而过。窗下的官道上,挤挤挨挨的有一些行人并小商贩,卖什么的都有,花儿香粉手绢泥人儿,还有一些带着帽子的,像是脚夫。
更多的,则是行人,有母女,也有三五成群的大户人家的婢女,都挤做一处看稀奇。不觉有趣的很。忽听隔壁的吱呀开门声,接着一个慵懒的声音传过来:“绿蚁,绿蚁小清酒——这个,绿蚁,好酒!好酒!”
哐当,倒地的声音,接着是:“子美兄,你说,这个绿蚁酒,怎么就这么好喝呢?我都快爱上他了。呵呵,什么狗屁公主的,全都不如我的绿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