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城高数丈,城门也高一丈有余,城门正上方是一座鼓楼,老远就可以看见一面比人还高的大鼓。此刻城门紧闭,城上唯一的一个守城官兵打着哈欠,摇摇晃晃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丑时是人最困倦的时候,也是李信选择这个时间过关的原因。
众人蒙上面巾悄悄潜到城下,李信一抬手,两个黑狼卫搭弓上弦,轻巧的弩箭瞬间就无声无息夺走了那个在城楼上巡视的赵国士兵的性命。
十几根绳索被扔上城墙,挂在城垛子上,第一批人抓住绳子三步两步就蹿上城墙,比猴子还灵活。上了城墙,他们迅速分散警戒,留下樊於期站在边上招呼嬴政上去。
学着前面人的样子抓住绳子,嬴政咬紧牙关使出吃奶的力气,努力了半天,双脚不过离地半尺,不是力气不够,而是掌握不了平衡,荡来荡去寸步难行。
见李信等人一脸诧异的看着自己,嬴政很尴尬的一笑:“抱歉,爬墙我不擅长,我以前都是爬树来着。”
“公子可能是太累了,还是让樊於期拉您上去吧。“
给嬴政找了个台阶,李信和城墙下剩下的几个人迅速爬上城楼,他带人向前探路。城墙上只剩下嬴政一个人跟蜘蛛一样吊在城墙边摇晃。
“别乱动,我都不好用力了。”樊於期两手抓紧绳子,探出头轻声对挂在下面的嬴政喊。
嬴政骂道:“你当我愿意跟个钟摆一样荡来荡去吗,你快点拉就是,废话真多。”
当当两声,两枚细小的弩箭钉到嬴政耳边的城墙上,火星四射。
有埋伏!两人猛然警醒,樊於期奋力将嬴政拉上城墙。果不其然,又有两枚弩箭激射过来,幸好嬴政反应及时躲了过去,两枚弩箭钉在城墙坚硬的地面上。两人顺势一滚,隐藏在鼓楼的一根立柱之后,用眼睛四处搜寻隐藏在暗中的刺客。
“会是几天前的那个人吗?”嬴政在心里揣测,心中无比愤怒,居然有人想射自己脸上。
此刻李信等人已经往前摸索前进,与嬴政和樊於期拉开一段距离,刺客显然是想在不惊动他们的情况下暗杀嬴政,而嬴政也不想因为这一个刺客而惊动雁门关的赵国守军让事情变得更糟糕,所以也没有对李信做出示警。
“我去旁边撒泡尿,你替我盯着点。”一紧张就尿急,这是嬴政一直以来的难言之隐。
来到一个隐蔽的死角,嬴政解开裤子,那被杀的赵国守军就被扔在那里,身上散发出一种淡淡的菊香。嬴政不由感叹生在乱世,人命真的不值钱。
背对着那具尸体,嬴政正惬意的放水,目力惊人的他抬头就看见鼓楼顶上,一道魅影立于月光之中,正在给手里的弩机上弦。
来不及整理裤子,嬴政纵身一跃,抓起钉在城墙上的一枚弩箭扔过去,急速的破空之声划破夜空,那刺客一声闷哼就掉了下来。
趁此机会,嬴政拉起还不明所以的樊於期赶紧逃离,至于那刺客的生死嬴政没有功夫去理会。
一道黑影落到城墙上,左臂下插着一枚弩箭。刚才嬴政射出的那枚弩箭声音巨大,他很容易就躲了过去,可是暗处突然无声无息射来的另一枚弩箭正中了他的左臂,正是他自己射出去的四枚弩箭中的一枚。
刺客躲到嬴政撒尿的死角仔细搜寻,目光所及之处,除了一开始被黑狼射杀的那个赵国巡查兵丁的尸体再无一人。
“哪位高人在场,请现身一见,”轻轻喊了几声不见有人回应,刺客心中暗想:“已经离开了吗?”
“兄弟,那位公子是我赵国的贵宾,你要是再敢动他,当心我揍你哦。”
背后突来一个声音,那刺客回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那本已死去的赵国兵丁此刻就站在自己身后。
“咦,味儿可真大,受不了,”诈尸的赵国兵丁一边抹着脸一边说道,刚才嬴政虽然背着他撒尿,但还是有一些溅到自己脸上。
“装神弄鬼,”刺客一剑刺出,对方如魅影与自己擦肩而过,只听噗的一声,本来扎在左臂上的弩箭此刻转到了右肩,顿时鲜血如注。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下一次就没这么简单了,”诈尸的赵兵风轻云淡的说道。
刺客自知不是对手,飞身离去,赵兵也没有去追,而是用手指轻轻敲了敲鼓楼内的那面大鼓。
鼓楼深处,一个将军打扮的中年男子缓缓走出,长须美髯,威严中不乏一丝书卷之气。
“贵客可是来了?”中年男人问道。
赵兵回答:“应该就是你要等的人,他蒙着面,我没有看清他的长相,但是我却闻到了他的气味。那气味太特殊,下次再闻到一定能马上认出来。”
“哦,到底是一种什么气味让你回味无穷呢?”中年男人饶有兴致的笑问道。
“骚气,一种前所未有的风骚之气,让人终生难忘,”赵兵十分诚恳的回答。
轻而易举不费一兵一卒就过了雁门关,李信等人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唯有嬴政和樊於期知道其中的凶险。他们向李信报告之后,李信也警觉了起来,立刻展开了部署。
众人一路东行,约莫走了半个时辰,来到一片开阔地,千步之内除了悠悠绿草和偶尔突出地面的齐人高的草丛,没有见到任何活物。
“别动,这里气氛不对。”嬴政突然拦住众人。
敏锐的五感告诉嬴政,这里极有可能隐藏着危险。鼻子可以嗅到风中飘散的淡淡杀气,目光所及之处似乎有人影起伏,耳边也能听到风吹过刀锋的尖锐声。
对于嬴政的话众人面面相觑,虽然出于对公子的尊重都没有说话,但心里都不以为然。他们都是刀头舔血,从尸山血海中走过的人,对危险的敏锐程度远远超出常人,岂会把一个猎户的判断放在心上。
李信对嬴政的判断也是将信将疑,至少他本人是没有看出危险,他上前进言道:“这里是通向邯郸的必经之路,如果绕过去只怕会浪费许多时间,增加了暴露的危险。而且这里空旷平坦,根本不可能用来设伏,公子是否多虑了。”
樊於期向四周眺望了一番也说道:“公子是不是这两天过于劳累紧张了,有些杯弓蛇影?”
李信、樊於期是嬴政最信任的两个人,他们都质疑自己的想法,嬴政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要不我先派两个人过去看看?”。
“不用这么麻烦,”嬴政制止了李信的行动,如果前方真有埋伏,去探路的人就是自寻死路。
他把手放在嘴边做成一个喇叭形状,口中发出浅浅的龙之低吟,声音极为低沉,一般人根本听不到,但是山林中的野兽却能听到并与之应和。果然方圆数里都没有回应。
他又捡起地上一块巴掌大的石头,奋力扔向两百步之外的一片草丛。
沉闷的破空之声让所有人惊讶于石头所蕴含的力量,对嬴政的臂力更是叹为观止,即便是他们这些人也很难把石头扔得这么有力道。
化龙诀不仅增强了嬴政的体魄,连敏捷度和准确度都有了很大提升,石头准确无误的落入那草丛之中,只听啊的一声惨叫。
果然有埋伏,那一声惨叫之后,旷野中突然从草丛和地底冒出数十人,他们一字排开杀向嬴政等人。
“是白狐。樊於期保护公子,众人随我一起冲,”李信一声令下,双方在平坦的旷野展开厮杀。
经过一番生死较量,李信带着嬴政、樊於期、乌秋等十几人冲出了包围,剩下来留下断后的人,他们的命运只能交给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