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沈时久说完那句话的三天内,南菁会内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忠于父亲的部下一个个提出退休回家养老。她仔细回想,发现很多以前推翻的怀疑如今成了可能,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她不顾沈时久心腹的阻拦推开了南菁总部的会议室大门。
谁也不用开口,她便如坠寒潭。在这个地方,在她所不知道的时间,沈时久以及洛则在内的南菁各分会的代表全部聚集于此。顾沅其,徐露,伍向阳和习天宇都是沈时久一手提拔上来的,看到他们她无需惊讶,只是没想到连视她如亲人的洛则和三叔也背叛了宁家。
变势之快始料未及,在父亲过世的第五周,大家一致推选沈时久成为南菁会的新任会长,原定继承人的她被他们以不适合主持大局为借口架空了所有权利。
他对她说:“我这么做有我的理由,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是啊,有一天她终于明白了他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一转眼,你会发现什么都变了。信任变成了怀疑,温情变成了冷酷,幸福变成了讽刺。她站在窗口,用指甲一遍遍挠着玻璃,那种刺耳的、尖锐的声音揪着她的心脏,在上面勒出了一道道的伤口。她一直都没法哭出来,因为一直不曾眨动的眼睛像是被榨干每一滴水的枯井,她不知道那算不算是崩溃,只是冲出了房间,去寻找求死的途径。
可是有一种人,他会在你不想死的时候逼得你想死,等到你想死的时候他逼得你必须活。
无殊抓紧颤抖的手指,离开了电脑。
跨上黑色的改装凯旋摩托车,驰骋在无人的大道上,原本拥挤的思绪在风啸声中越来越远。只有这种时候,无需思考就能一直往前,在超越速度的时候她才会感觉到是在超越自我,而不是停滞不前。
车子行至北安路十字口,前方的红灯暂停了无殊的速度。她戴着头盔,只从视镜中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红灯计时板上的数字跳至30,耳边传来低沉的汽车引擎声,凭经验可推断这辆车子起码价值五百万以上。为证实猜测,无殊转头看了一眼——布加迪威龙的最新限量版,超现代感的银灰色车体霸道得轻易成为车流中的亮点,除却速度上的无与伦比,其抗击、防爆能力更是出类拔萃。
无殊握在手柄上的指头倏地扣紧,深不见绪的眼睛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坐在车里的两个人。
冬季和煦的晨光穿过车窗玻璃静静停留在沈时久峻冷的脸侧,他一手随意地扶在方向盘上,尔后接过霍思倾递过来的手机听了不到十秒便挂了,犀利的唇角有短瞬的紧绷,目光却不动声色地落在前方的红灯计时板上。旁座的霍思倾靠向他不知说了些什么,他侧过身摸了摸她的头,亲昵之情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