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明如沈时久一向分得清孰轻孰重,南菁会有顾沅其等心腹坐镇,不用担心会出什么乱子,他转做幕后就好。但摩天财团却复杂得多,那些被“**”的家族股东们个个都想咸鱼翻身,重新上位。他谨慎惯了,不肯用摩天原来的人,将有着金融学硕士学位的洛则从南菁会调离,留在身边充当高级助理完全合情合理。
对她来说,这是件好事。同样是背叛了宁家的人,洛则远比沈时久要有人情味得多,至少他还懂得愧疚,而愧疚的情绪往往会让人失去防范的意识。
“他要结婚了,你知道吗?”
洛则说话总是一针见血,直指要害。
短暂的沉默后,她打了个笑脸过去:“恐怕整个南汀的人都知道了。”
有人提醒过无殊的父亲,说沈时久这个人野心勃勃,是不会甘心屈就于他人之下的。但是他只有无殊这一个女儿,在得知自己患了绝症后,便有了一个打算,如果沈时久能成为他的女婿,那会长就可以让他担任,女儿也不会吃亏。没想到,沈时久拒绝了。他说无殊并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她当时也在场,虽然从未想过这种事,可身为女性的自尊到底是受了伤害,因为在父亲眼里她是个弱者,在一起生活了十年的他眼里自己是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父亲溘然离世,她的情绪非常低落,再也没了往日勇者无惧的冲劲,甚至有了退出南菁会的想法。然而在这段时间里,沈时久也像变了个人一样,不再和她针锋相对,反倒让她产生了暧昧不清的感觉。
她那时候真是很单纯,以为他和她一样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就算心里喜欢,嘴上也不肯承认。所以,他可以纵容她无理的发泄,她可以容许他拥抱她、亲吻她,甚至逾越了规矩与她有了肌肤之亲……
后来她做了一个梦。
站在熟悉的家门口,四周却是黑色的蕀藤,滑腻得泛着青光的石板路缝间隐约可见红色的液体流淌而过,惨白的月亮挂在半空,幽暗沉寂得让人发狂。沈时久朝她走过来,近了才发现他胸前有一滩黑色的血渍,他说他在找一样东西,然后就看到他握着一把刀向她毫不留情地挥过来。
她没有机会看到自己是生是死,和沈时久同桌进餐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些沉默,她随口提及这个梦,他当时放下了手里的刀叉,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直在笑,笑得眼睛都红了,然后他在她面前点燃一支烟,用前所未有的冷漠口吻说:“说不定是你爸托梦给你,让你小心身边的恶魔……”
最后几个字跟随着烟雾吐出,如同自言自语,她没有听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