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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救与不救,但在瞬间

在连数个“为什么”的自我拷问后,雲薇在心中劝自己:

忘了吧,既然注定有缘无分,那就忘了吧,让既往的一切随风而逝!

忘了吧,既然造化弄人,狗血身世,那就忘记十五年前的那个让自己情窦初开的男孩吧!

忘了吧,既然曾经那个让自己的心动的男孩,已经是如今以岳大少爷身份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了,那就忘了吧。只要记得现在自己和他,只是普通朋友,接下来,他将是自己要完成第二个任务里需要打通的最后一环。

雲薇已经在心中如是一遍遍劝自己,抓着方向盘的手指越来越紧。

可是……可是,心中又冒出了一个更加真实的声音:

她忘不掉!

她忘不掉他从水中出来瑟瑟发抖,对她从疏远到亲近;

她忘不掉他们坐在山坡草坪上,看着太阳冉冉升起,她许下陪他看电影的承诺;

她也忘不掉分别前,他流着泪、咬着唇、痛苦却坚定的说:“我不许你有事!我们定能再见!”她不相信,这样的一种真情实感的画面里,自己对于他不是特殊的!

想到这儿,雲薇猛地抬起伏在方向盘上的头,一股冲动,或者说勇气,油然而生。虽然心中还没有决定,但她却下意识地发动车,深踩油门,按照闻天发来的地址,向岳青阳家驶去。

这一刻,被感性操控的雲薇,完全将理性抛诸脑后。她现在不知道究竟应该做什么,做什么才对!她只想冲到他家,敲开门,然后质问一句:

“喂!你说有人陪你看电影了,到底是谁?”

虽然这个问题白痴、无厘头、无意义,可她就是想问。

在她的心中,现在正奔向的,不是什么岳大少爷,也不是欠揍毒舌却高傲聪慧的岳青阳。而是她心中那牵挂了十五年的,一直不知道是谁的男孩;是那个每每在她最孤独寂寞的时候,脑子里都会不断去想的男孩;是那个自己每每洗澡、或换衣服时,触碰到背上的伤疤时,都会去回忆的那段经历中,陪她一起笑过、闹过、拼过的男孩。

热血冲头的思绪轰炸下,雲薇很快将车驶到了岳青阳家所在的隔壁街,可拐弯的路口似乎因为一场交通意外,堵得水泄不通,焦急地按了几声喇叭无果后,雲薇跳下车,直接弃车并快步跑到岳青阳家门前。

她很着急,真的很着急!因为她有很多问题想问!她怕再晚了,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就没了。

她想问他,是否还记得当年那个和他共度两天一夜的女孩?

她想问他,为什么自从第一次看日出后,直到上周日在情山上的第二次日出,这期间他都不再看日出?

她想问他,如果自己父亲曾经对不起他,如果自己也不再是当年那个爱笑、温暖的她,他是否还会一如当初,喜欢并愿意和她在一起?

一路火急火燎,可到了岳青阳这栋独门独户的二层小楼前,雲薇却不由地放缓了脚步,忐忑迈步走上台阶,心慌意乱走到门前,举起手想要敲门,却迟迟下不去手。数次压腕,将敲未敲的时候,她都在犹豫中反复。

这是雲薇第一次,对着木制东西,退却了。因为面前的木制门板,不是自己练习跆拳道时劈坏的无数块板,而是一道时间与纠葛的遮挡板。

最终,雲薇那滞于半空中半张开的手,紧紧握成拳头,缓缓放下至身侧。她呆若木鸡地转身,回头留恋,再坚定转身,快步走下台阶,站在马路边,腿却像定住一般,不愿走到马路对面,不想一个人走回车旁,不想离开。

或许是老天也感受到了雲薇心中的悲凉,又或许生活的剧本就如同九点档言情剧一般,天气变化往往感应着心气的变化。天空被蓝白的闪电划破,短暂的电闪雷鸣后,几滴急促稀疏的雨滴落下,噼噼啪啪打在地上,打在雲薇身上。

疼,又不疼;凉,亦不凉。

路上的行人似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阵雨打乱了节奏,在慌乱中逃窜,只有雲薇纹丝不动。突然,她抬眼所及的马路对面,有一个小男孩正抱着头朝她所站立的方向奔跑过来,可着急过马路的他并未发现,马路中央一辆小车也正向他驶来!距离不过十米开外。

司机慌乱中的急刹车和喇叭声,惊得小男孩抬起头,用手一边挡雨一边挡刺眼的车灯照射,眼看车离自己越来越近,惊慌失措中脑子一片白目,竟停下了脚步,不知动弹。

他这一抬头,雲薇更加震惊不已,被雨水模糊的眼,看到了那个被车灯光束照射的小男孩那惊慌却未扭曲的面庞,清秀、俊俏,俨然十五年前的他!

电光火石间,雲薇未做多想,双腿似踩上了风火轮,又似博尔特附身,奔着小男孩,拔腿冲了过去。

一抱、一扑、一倒、一急刹,车停在马路中央,雲薇则连带小男孩一起摔倒在对面马路。

落地咔嚓一声,雲薇感受到来自脚踝处的钝痛,但也看到了这张酷似岳青阳年少时的脸,在自己面前放大。

小男孩仍半躺在雲薇身上,沉浸在惊慌呆愣中,直到看到雲薇因疼痛而扭曲了一瞬的脸,已经停下的汽车,以及从驾驶座上匆忙赶来的司机叔叔,他才反应过来,激动大叫:

“姐姐!你还好吧?谢谢你救了我!”

“非常抱歉!小姐您还好吧?我先送您去医院?”司机看出小男孩几乎是摔在这个姑娘的怀里,并无大碍,至于这个姑娘,表面上看也无事,但还是去趟医院做检查为妥。

雲薇试着动了动脚,虽疼痛,但并非刺痛,估摸着只是软组织损伤,没有大碍,又不想因这点问题引发马路围观,于是,她先助力小男孩站起来,自己则坐在地上,直起腰,一脸认真道:

“不用了,我没事,也不是您的责任,您先走吧!再停留下去,恐怕会给道路交通添麻烦!”

雲薇的话虽不是命令,但骨子里透着的强势竟是让一个陌生男人也无法反驳,再次道歉之后,司机回到车上,准备离开,离开前,仍不忘摇下车窗,敬佩地再看了这个奇女子一眼。

“姐姐,你……你真的没事?真的不用去医院?”小男孩探身,欲扶起雲薇。

看着这个小男孩一脸担忧的样子,雲薇恍惚间似看到十五年前的岳青阳在面前关切地问她,脸没由地便柔和下来:

“我没事,大概只是崴了脚,回去后自己处理就好!你家在附近?先送你回家吧!”说着,雲薇便准备站起来,却发现左脚脚伤似乎比她想象的严重。刚撑起身子,打算右脚发力先站立时,便听得小男孩朗声问道: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快告诉我啊!我要回去告诉父母,然后好好答谢你!”

似是名字的问题让雲薇触动,她又坐回地上,忘了起身,她半仰着头,看着小男孩,无奈笑笑:

“我的名字,并不重要,但你要记住,将来若是遇到一个让你心动的人,一定先问清楚她的名字,否则可能会后悔莫及。”

可说完这话,雲薇就后悔了。知道就一定有用么?现如今自己也是知道了,可是又能怎样?竟然连敲开门的勇气都没有!一向自诩内心强大,到底是哪里强大了?或者应该这么说,再强大的人也有脆弱,而雲薇的脆弱就在于心底的那个他。

“啊?”小男孩似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不免担心起来:

“姐姐,你确定你只是崴到脚?”

闻言,雲薇哭笑不得,也对,自己对着一个素不相识的小男孩瞎感慨,他要是不认为自己精神错乱,反倒不正常了!

“姐姐说胡话了,你别往心里去!你确定没事?”

“当然!我一点事都没有!”说着,小男孩又蹦又跳,向雲薇证明他一切ok。

见状,雲薇忽而一笑,笑得坦然又轻松,没有一丝负担,甚至还有救助成功的喜悦。

关于岳青阳,见与不见,这一整晚,都是个问题,雲薇选择了不见,只是她不知道,事情并非都以她的意志为转移,冥冥中似有注定。因此,该见时,自然见。

对于小男孩,救与不救,这一瞬间,却不是问题,雲薇毫不犹疑便救,只是她不知道,无目的的搭救,竟也让她努力的抉择化为泡影。因为,有的人,注定见。

……

事情发生太突然,整个过程中,雲薇满眼只有那个濒临危险的小男孩。却不想,在同一片雨幕里,还有一个人也在。

那个人,即便在雨中,也没有像其他路人一般慌乱奔走,而是潇洒地拎着一个袋子,信步往家里走,只是在迈上台阶之前,他疑惑地看了停在马路中间的车一眼,随后便听到“还好吗?”、“医院”云云,但因为雨声,听得并不真切。

这,便是刚从附近便利店归来的岳青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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