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国庆长假结束后的第一个开课日。下午的课结束后不久,在达海中学的后操场上,数十个足球在球场的半空中或是草地上四处横飞。尽管球场上的秩序显得混乱无章,但这并不妨碍快乐的情绪在这帮大男孩的身边纵情流淌,他们各自成团,各得其乐。
在球场的西南角,高二(一)班的男生们正在进行着抢圈训练——他们在为几天后的一场校园足球联赛做着准备。他们由八个人围成一个圈,圈内则有四个人在负责抢球。按照规则,某人一旦被圈内的人成功地从脚下触碰到皮球,那人便将进入圈内成为抢球一方的新成员,而成功抢断的那人则将填补他在圈上所留下的空缺。
球传到了赵天波的脚下,他忽然间觉得快速将球传出去有些太过无趣,他想逗一下正在朝他猛扑过来的这个抢球的同伴。于是,他做了一个向右传球的假动作,谁知道对方根本就没有吃他的这个动作,一个漂亮的滑铲过后,赵天波不但摔在了地上而且还丢掉了球。懊恼不已的他起身后便是一个大脚将球给踢了出去!随即,他猛地一下低下了头,然后用手捂住了自己的面部……
“给老子过来!”这一声充斥着蛮横与愤怒的咆哮顿时就让球场西南角的欢快气氛戛然而止了。
一个身着一套白色运动服的男生站在球场的中央,两眼怒视着距其约二十米远的这群高二(一)班的男生——他并不清楚究竟是谁踢到的他,但他知道那人是他们当中的其中一个。他是一个入校刚一个月的高一新生,他有着一个甚是好听的名字——刘俊。不过,他的这个名字并不能恰如其分地说明他的一切。事实上,他长得并不好看,个头也不高,但他的发型却是相当的引人注目——他脑袋上的头发短得如胡须渣一般,见过他的人都说他理了一个“犯人头”。刘俊并不是来球场玩球的,他只是想抄个近道到球场后面的那片树林里去,但他刚一踏入中圈便很不幸地被一个没长眼的足球给击中了后背。更为不幸的是,这记来球的力量很大,随之而来的一阵刺骨的疼痛几乎达到了他的承受极限。因此,他怒不可遏地咆哮了一声也就不足为怪了。
见对方确是来气了,赵天波便不打算再继续当缩头乌龟了。他向刘俊走了过去,大老远就朝他做了一个表示歉意的手势。
“兄弟,对不起!我不是有意……”
“对不起你妈!”刘俊更加大声地咆哮道。
此话一出,赵天波先是一愣,然后便停下了脚步。他将双手交叉抱于胸前,似笑非笑地盯着刘俊,他用他的不屑对抗着刘俊的蛮横。
“你这头猪!老子叫你过来,你长耳朵没有?”刘俊再度咆哮道。
他的话音刚落,站在赵天波身后的这帮同伴便齐声发出了一阵爆笑。他们都在为刘俊的口出狂言而大笑不止,但赵天波却并没有附和其中,他只是在轻柔地浅笑着。不过,他的这张笑脸所传递的讯息可不是友善,而是鄙视和嘲讽。
先前吃了大亏的刘俊还没能出得一口恶气,此刻却又遭到了众人的嘲笑,而赵天波的这副看他的神态更是深深地刺痛了他。怒火中烧的他为了将自己的无畏和不可一世表现得更为淋漓尽致,他头脑一发热便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他要趁着自己怒火正旺的时候上去给那个胆敢蔑视他的人长点记性,最好能将那人一拳打翻在地!
他勇敢地去这样做了!勇气委实令人钦佩!可是,在大步流星般的疾驰了几步后,他突然掉头狂奔!他心头的那团怒火在这一瞬间被浇灭了,而负责为他灭火的正是这帮与他对冲过来的学长们……
一转眼的工夫,刘俊已经快要奔到田径跑道上了。惊慌之中,他回过头见自己的身后已经没有了追兵的影子,他停了下来。在确信自己已经脱离险境后,他将两手叉在腰上,开始大口地喘着粗气,而他的两只眼睛里则在喷火。他瞪着远处的那帮仇人,但他们早就没管他了,他们重又玩起了球。
“你们给老子等好了,老子非收拾你们不可!”说完,刘俊朝地上使劲地吐了口唾沫。
晚自习的最后一堂课刚一响铃,一张小纸条被传递到了高二(一)班的副班长古越手上。他打开了纸条:
“今晚九点半,贵班宿舍有贵客降临,敬请尔等俯首相迎!”
古越看了一眼落款:“你们的爷爷——刘俊!”他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他傻笑了起来。在将纸条揉成一个小团并扔到窗外后,他加高了桌上的这道用书本垒成的“书墙”,然后饶有兴致地玩起了他新买的这部手机。
以刘俊的狂妄和他的那份畸形的成熟来看,写出这样的战书是合乎情理的。刘俊不过才十六岁,但他却早已习惯了以老大自居,而在今晚,他又不想做老大了,他改做别人的爷爷了。然而,古越似乎并未把这位“爷爷”的威胁太当回事。对于这类事情,他显然已是见怪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