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武侯爵,在那个盛行古装宫剧的年代,人送雅号侯爵爷。因为属猴,又在一群叔伯兄弟里面排行老七,所以家里人都管我叫“猴七”。
黄瞎子一个急电让我赶紧回家,语气中的急促与严重性让我产生了当初差点淹死在上池水的恐惧。好在时间与各种节假日搭不上边,不然就我这种穷苦**丝怎么可能抢得到黄牛和铁道部勾结后,留下来给少数土豪的高铁火车票。
我本身是个急性子,干什么事情都喜欢火急火燎的,嘴上没把门,这也许就是黄瞎子在我离开家的时候让我管好自己的嘴的原因。我隐约已经怀疑到是不是又嘴上惹祸,让脏东西找上门来了,不知道这脏东西厉不厉害,让我做了一晚上惊心动魄的噩梦,会不会在我没回到家之前就先被它给做掉了,黄瞎子要怎么样帮我化解掉这祸事?
三个多钟头的车一晃就过去了,听到高铁上的到站提示音,我猛然醒转过来,四处张望一番,才意识到我不知不觉中已经在车上稳稳的睡了一觉,看来那脏东西大白天没法对我怎么样,就等着车门打开,呼吸下家乡的新鲜空气,却从车门外传来一股腐肉的恶臭。车门突然由外而内鼓出了一个大包,随即炸裂开来,从那里飞出了一个七孔流血的人头。我挥舞着双手想挡开,不经意在指缝间瞥到了一点点微弱的灯光,气味也消失了,再看自己的双手,竟然抓在了乘警的头上,把他的脸都扒了几道。乘警叔叔怒视着我,没好气地说:“先生,你有什么问题吗?”乘客们断断续续的笑声响起,我低下头丢脸的说:“没事,没事,不好意思!”
黄瞎子的家离高铁站没几步路,我一下车三下两下几步小跑就把他家那烂木头大门给踹开了,正好跟黄瞎子打了个照面,我本以为黄瞎子会一脸严峻,满面愁容,没想到这老小子听到我的脚步声后,竟然咧开嘴,露出剩下的最后两个发黄的犬牙,笑得眼睛都被皱纹盖住了,狂笑着说:“我就知道这臭小子肯定会怕死的连日跑下来,给钱给钱。”黄瞎子话音刚完,我就看见老头子从内厅里颤颤巍巍对的走出来,手上攥着几百块,嘴里还嘟哝着说:“不争气的家伙。”
“我擦,你们两老不死的拿我开涮,我一鞋拔子抽死你两老混蛋。”我气冲冲地扔下行李向黄瞎子走去,作势挥拳,手臂还没挥出,肩膀就一酸,接着手腕被钳住,顿时我就痛的跪在地上哎哟哟了。我还没弄清楚是什么事,就听老头子鼓掌叫好说道:“黄道长真是宝刀未老啊,身手依旧不凡。”
手腕和肩膀上的力道同时松开,随即后脑勺被重重一拍,我眼前一黑,意识一顿。待我恢复意识时,我跪在了黄瞎子家的密室里,位于法坛中间,黄瞎子瘫坐在太师椅上,豆大的汗水不停直冒,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老头子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没事了,猴七,回家去吧!”我指了指黄瞎子道:“老黄没事吧!”黄瞎子费力得抬起手向我摆了摆说:“没事没事,回去睡一觉吧!”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这么说之后就傻愣傻愣的走出去了,回过神来,我都快走回自己村了。就在这时候,你猜怎么着,我竟然看见了李家两缺德兄弟——李全德和李保德。这还不是让我惊讶的,最惊讶的是这两货竟然穿起了西装领带,脖子上挂着一条两斤重的大金链条,手上还夹着个公事包,中指上一个镶了颗黄豆大钻石的戒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脚下皮鞋擦得锃亮锃亮,氪金狗眼都给他们两这身行头闪瞎了。
打了一照面,两小子像见了老子一样,撒丫子跑过来,对我是又掺又扶,嘴里念叨着:“七哥,额兄弟滴大贵人啊!我们兄弟能有今天全都是靠你指点啊 !”
我一听懵了,这他俩发财关我屁事。
“来,老二,带我们的大贵人去我们别墅坐坐。”李全德招呼着李保德,没一会竟然开了辆保时捷过来,我去,这又别墅,又跑车的,我什么时候指点这两混蛋发了这肥财啊,我自己竟然不知道,真是混蛋到家了。
这一路上两小子嘘寒问暖的,真打算把我当爹供着,还是打算让我再指点他们一下,混蛋的是,我都想不起我指点了他们什么?
还别说跑车到底是快,没两下就到了,这别墅还盖到了山上去了。我下车一看,什么鬼呀?哪来的别墅,不就是一个旧时代地主老财,那套盖在半山腰上,几十年没人打理的破旧鬼楼吗?虽说翻了个新,但也就是套了层新皮而已。
我说:“你两这金链条跑车都装上了,怎么住的地方弄得这么寒碜,还是处闹鬼的?”
李全德拉着我的手激动地说:“不瞒你说,七哥,这套房子以前是我们家的,被那个地主给抢了,动荡时期又给政府充公了,不过听闻那个地主那时候给人弄死在这里头了,死在这楼里死得冤屈,闹鬼闹得很凶,大白天的拆迁队都给弄死了好几个人,所以一直没开发整修过。”说着貌似戳到伤心处,眼眶红润,敢情这家人跟我家一样当年饱受世道的侵害。
李保德又说:“ 我们几辈人吃了那么多苦,子孙不肖,终于赚到钱了,这房子再怎么闹鬼,怎么凶险,到底是祖宗的基业,前几天我们两就花大价钱把它买回来了,我们家老太爷念旧,所以就让工头保留着原貌火速给翻了个新,也没见发生个什么事?想必闹鬼只是谣言,我们昨天才搬进来,住了一晚上那叫一个舒坦,所以七哥你放一百万个心进去坐下,让我请你喝杯茶好好谢谢你。”话说到后面李保德好像突然间没了力气一样,声音小了一半。
“不行了,大哥你招呼下七哥,我去吸个粉。”
“不行,我也得去抽点,来七哥,我们快点上去坐下。”
我擦,这两小子看来再有钱也早晚死在这粉上,不过,这两混蛋到底怎么发的财。
来到了小时候用来捉迷藏用的鬼楼门口,虽然外表上是焕然一新了,但是心中还是有些许对鬼怪与生俱来的恐惧,门打开的一瞬间,我先是一惊,接着又一喜,随后是疑惑,最后是感叹。
惊的是我看到了阔别多年,在那个青葱岁月里,我从初中爱慕至今,不眠不休,至死不渝,死缠烂打的暗恋对象,让我沉寂已久的小心脏又再次怦动的李少君同学;喜的是阔别多年,我又能亲近我每个夜里魂牵梦绕的梦中情人,再次向她展开一番火热的爱情攻势;疑惑的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直到缺德兄弟管她叫姐,我才感叹,冥冥之中天注定,这就是热乎乎的‘猿粪 ’啊!
在我跟她四目相对的瞬间,我不知道我先前的猪哥样有没有被她看见,却在看到她那透澈的眼眸时,我竟然红着脸低下了头,我这张在广州练得连冲击钻都钻不进去的厚脸皮,久违得迎来了一抹小娘子的红晕,呸,是小男生羞涩的粉红色,讨厌。
她显然是认出我来了,在跟我一样的一连串惊喜疑惑后,脸上竟然现出了鄙夷的表情,我这才发现我已淫笑多时,久别重逢的第一脸印象就这么给毁了。
进门前,我眼角的余光瞥到李全德对李少君挤眉弄眼了一下,李少君对我的态度马上360度大转变,对我又掺又扶,嘘寒问暖,活像我是他老公一样,我一下子就坠入了温柔乡里,还管他们在挤什么眼,多挤几下,多挤几下。
酒足饭饱后,李全德和李保德就拼命把我跟他姐挤在客厅的高档沙发上,带着闲聊的语气问我说:“七哥,你上次那故事说的未完待续,后面是不是有更劲爆的,快给我们接着说说。”
“故事,什么故事?”我一门心思放在跟少君互动小游戏上,完全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就上次你在摊位那里跟我们说的中六合彩的故事啊!”李保德说话的语速和口气,急得跟好久没吸到粉一样。
我又迷迷糊糊的回想了好一会,顾着跟少君浓情蜜意,脑海里慢慢转着,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又怎么也回想不起来。
“我给忘了。”话音方落,气氛一瞬间降到了冰点。李全德给我磨的咖啡递到一半就收回去了,我亲爱的少君竟然态度又一个360度转变,合着刚才一直都是虚情假意,我的心都碎了,我活得好累好累。
“我给你们讲另外一个故事吧!”我为了挽回女神的热情,话音一出,三人果然神速的恢复了加倍的热情,虽然我知道这是假的,虽然我知道女神堕落了,但是温柔乡太温柔了,我不舍得出来。
我们所在的乡镇地区自古以来都是依靠幽岭和北弥两座山的山泉水生存繁衍的,分界线就正好在清溪涧和河洋坳之间,我们河洋坳受蛇祖母福庇,世代享用着山上的甘泉,直到我这辈人,仍有幸在童年时光品味过,只不过后来这条水源毁于工业,受污染不能再饮用。老人们则说,那是因为建造工厂时大修大办,轰山炸石,坏了北弥山上的风水,使得先祖震怒,不再将甘泉赐给不肖子孙。
北弥山上有一座建于宋元年间的庵庙,准确来说应该是三座,这庵庙叫清妙庵,别名三妙庵,分别位于北弥山的山脚,山腰和山顶,各有名号曰:行妙庵、玄妙庵和凌妙庵(后文简称下庵,中庵,上庵),到明末清初时,行妙庵改名为清妙庵,后世渐渐忘了它们各自的名字,总称为清妙庵。
清妙庵一度昌盛至极,僧儒丘尼众多,香火鼎盛不输灵峰寺,后来的衰败却不同于灵峰寺是因为破四旧时的打击,它的衰落早于十年动荡,有人传言清妙庵上曾有人斩杀了蛇祖母的蛇族后裔,犯了手足相残的重罪,所以遭到了蛇祖母的惩罚,因此衰败。这类传言放在十年动荡那会,别说三座庵庙,就是十座都是不够拆的。以讹传讹,真正的衰落原因却无人得知,不,至少还有几个人,他们的亲身经历。
清妙庵世代名人众多,而到近代,名号能跟清妙庵挂得上钩的,只有本地那名自小到龙虎山拜张天师学艺得成归来的阴阳先生,人们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只知他自号擎苍,便都尊称他为擎苍先生。
30年代初到40年代末,中国神州大地战火不断,内战之后是抗日战争,抗日之后又内战。每逢家国战乱,必出妖邪。擎苍先生当年随天师游方避难时路过家乡,观山北弥幽岭,天师有言道:“此处妖障之气集结,日后必衍生魔物,我等若在这乱世之中得以存活,定要回到此处清除魔根,贯彻祖师正道。”
直到擎苍先生回到北弥山境内,已经是五十年代中。那时清妙庵已经人丁凋零,只剩下庵和顶庵还有人烟,下庵只剩十余老尼,顶庵只剩一名守庵老人,本来最为昌盛的中庵空置无人,蛛网密布。
细问之下方知北弥山上闹鬼,且是在厉鬼中最凶残的红衣索命,害了好些无辜信众的性命,请来不少声名远扬的法师仙道,却都是沽名钓誉之徒,直到下庵中辈份修为最高的老尼梦见厉鬼在中庵出没,才集结众多同道将中庵封印,以平息这恶鬼之祸,但收效甚微,那厉鬼仍旧在中庵附近作怪,闹得人心惶惶。中庵也从此沉寂,因上顶庵必须经过中庵,也连累得顶庵就此荒废,只剩一名与佛结缘的守庵老人苦苦支撑着顶庵上的香火。
厉鬼之事清妙庵一度出示公告警示,但新中国成立之后一直对这些迷信思想传言大力打击,清妙庵也是自身难保,告示贴没几天就被迫摘掉,只好口头上相告。不过那些在外读书回家的学生却都自命不凡,口头上喊着打击封建迷信,不顾阻拦偷偷上山的不少,所以北弥山当时的失踪案也不少,出动公安搜山也没搜出个结果来。
1956年的时候,一伙城里来的半洋学生,口头喊着贯彻毛爷爷提出的‘双百方针’的口号,下乡来发展文化艺术,研究下北弥山地带人文地理,了解清妙庵千年来的昌盛兴衰,其实说白了就是用学校的公费出来旅游吃喝罢了。
那伙人里有三男一女,还外带一个本地二十出头的小伙当导游。小伙名叫武清扬,虽是个土生土长的农村人,但心志高,做梦都想到城里去见见世面,特别喜欢亲近城里来的人,更别说这回来的这几个学生里,有个长得沉鱼落雁,一笑倾城的美女。
这女学生叫叶云朵,为人亲和,有些小聪明,外加一点鬼灵精怪,长得一看也确实水灵,但也不至于那么夸张,放在现在顶多算个用化妆品人为制造出来的美女。可也算是清扬这辈子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了,村里那些跟他一样大的女孩一个个都打扮的跟三四十岁的村姑一样,这也怨不得她们,他妈滴那会山村里哪来的化妆品啊,拿点米红抹抹腮帮就不错了。
“小鼻涕,还要多久才能到啊!”听到云朵甜美的声音,清扬一个箭步就窜到她面前大献殷勤。小鼻涕是清扬的外号,带着四个人刚一出门就被隔壁大婶喊上了:“小鼻涕啊,又给洋学生当导游啊!”
同行那三个男的看到云朵跟清扬那么亲近,老大不愿意了,一哄而上把清扬给挤掉了,他们来这的目的就是想在云朵面前卖弄,好博得芳心,没想到一上来就给个农村小子比下去,一个个怒火中烧。
“去去去,带好你的路。”其中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喊道,清扬性格有些怯弱,被折磨一吼,委屈得走到前面去。
“张波你干嘛呀你。”
云朵生气一喊,那叫张波的壮汉马上就缩了去,另外两个马上附势道:“就是,蛮牛,云朵咋不跟他来气。”
说话的是一个戴着几千度眼镜的瘦皮猴,叫白宇,整天没事做白日梦的时候就喜欢跟别人吹嘘自己跟云朵多般配,两个人合起来就是白云朵,不过白云朵没合体,倒是受了不少人的白眼,让人起了个外号叫白日梦。
另外一个一眼望过去活脱脱是个流氓痞子的叫徐伍,都管他叫徐老五。徐老五是个色狼,憋了好久,抓住机会,趁着几个人挤过去,想要对云朵上下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