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奔海许是感到了尴尬,一时怒火向上攻来,竟准备动手。
“兄台何必如此。”一直静静坐在原地安静喝茶的少年放下手中茶具随手抽出几根筷子摔倒了他的桌前。仔细看着,竟根根都插进了桌子里。
“我看,你和那妖女是一伙的吧。”方奔雷从筷子中间抽出刀鞘,抬手将刀挥到他的面前。
“兄台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少年仍旧喝着他的茶,“那位姑娘可不是你碰的起的。”
茶馆陷入一片寂静。女子从雅间的楼梯上缓缓往下走,背脊挺的笔直,一双好看的凤眼冷冷的看过来,竟让人觉得一切都失了色彩。恍惚之间,竟宛若见到神仙妃子一般。
方奔雷愣愣的看着她,连准备做些什么都忘了。
“你又何必和小人多费口舌。”女子走到少年旁边站立,淡淡的扫了一眼,站在身后的方奔雷,“多余而已。”
少年站在女子身侧,也不说话。
茶馆里的目光全部看着这里,方奔雷感到一阵难堪,拿着刀的手又举了上来,“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小爷我可是给过你们面子了。”
“在我面前你也敢说爷?”少年看着他,一阵讥讽,“还没有几个活着在我面前这样说下去。”
从他的目光里,方奔雷感到一股杀意,却仍旧嚷嚷着,试图给自己壮胆。
“走吧。”原本一直没说话的女子回头斜忘一眼,竟让人有一种俯观蝼蚁的错觉。
少年跟在她后面抱剑而走,安静的茶馆里又开始变得喧嚣起来,方奔雷听得脸一阵红一阵白。
“没有精钢钻别揽瓷器活,这到时候啊伤的可不知道是谁呢。”不知道是谁凉凉的在坐位上开口。
“是啊,人家什么来头,惹了柴家不照样是全身而退。”
这个江湖总是不缺这样的嚼人口舌之人。
屋外狂风大作,又是要下雨的天气。
“临泽,兄长怎么说。”女子慢悠悠的走着,好似毫不在意即将到来的大雨。
“圣上让您放手去做。”临泽抱剑而行,和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也是时候变天了,这天下啊。”女子抬眸望了眼风雨欲来的天空,笑着说。
此时正值天宝元年,深秋。
江湖最近又出了新的消息,说方家的独子死在了家中,说书人又有了新的题材,一时之间关于江微澜的传言又上了一个新高度。
然这么长时间却没有人看见江微澜再出现在江湖上。
“临泽。”她收手,将信叠起装封,“去趟京城,起风了。”
她的工作看似结束实际才刚刚开始,这场棋局,谁要和她同下。
“微澜姐!”不远处传来女孩子的嬉闹声,由远而近。微澜有些无奈的揉了揉眉心。
“微澜姐,我来找你玩啦!”女孩一身粉色衣裙,青丝被松松挽起,斜插上几根点翠簪笑着走进来。
“囡囡。”微澜有些无奈的笑了下,伸手替她挽起松散的乱发,“兄长知道你又跑过来了么。”
“知道啊。”女孩笑着将自己头上的簪子拔下来踮起脚尖给她带上。
“别乱动,又要乱了,看到时候谁给你梳。”微澜眉间微蹙,将她的头发一点点整理好,“你的那些暗卫呢,兄长怎么会舍得让你一个人来。”
“我可不敢将她一个人放过来。”屋门又再一次被推开,一少年身着一身玄色衣袍背手走进来,剑眉星目,嘴唇微微抿起,临泽跟在身后走进来,自成一股气派。
“兄长。”微澜转头看他,又很快转了回来继续梳理着手中的发丝,“你这趟可是让临泽白走了。”
“阿澜还是插上发簪好看。”男子像是没听见她的调侃一般,笑着走进帮她理了理刚刚斜插进来的发簪。
“我本就不爱这些脂粉,兄长知道的。”微澜理好她的散发,往一旁退了几步。
“阿澜啊,本就不需要这些脂粉打扮,自是好看。”
“兄长。”微澜侧身而立,与他之间相隔了一段距离,“兄长总是这般爱开玩笑。”
男子笑着背手站立,微澜看着他衣裳上的暗纹也不说话。
“微澜姐!你就不要睬我哥那个大笨蛋啦!你看囡囡好不容易才出来和你玩你都不睬我!”女孩拽着她的衣角轻轻摇晃,贝齿轻咬一副委屈的模样。
“好好好,我陪你玩,囡囡想要干什么,我都陪你。”微澜笑着拍拍她的脑袋,眉眼间尽是温柔的笑意。
“如此这般,可就着实不公平了。”男子笑着叹了口气,“阿澜这样对囡囡却这般对我,好歹我可是你兄长。”
“亦是君臣……”微澜有些楞,终究没想到他会这般说。
“呵。”他轻笑,也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只是拜托阿澜帮忙做事而已,算不上君臣,阿澜放心,还是兄妹。”
微澜抬眼看他,也不多语,自古以来,只要沾上君臣之事,再也不会有所谓亲情。
“阿澜不信我?”他挑眉,看着她低眉不语一阵轻笑。
“阿澜,也竟然不信我了。”
“没有什么信不信,兄长多想了。”
“也罢,等着看吧。”他笑着摇了摇头,看着她的眸中仿佛有千万星辰。
微澜靠在一边沉默,不与他对视,自古,最是无情,便是帝王家啊。
“微澜姐微澜姐,你都好久没来看囡囡了!”她拽着她的袖口不放,像是想从他身边抢过来一样,打破了这一室的沉默,“囡囡可想你了!”
“我也想囡囡。”微澜轻笑着说,“等阿姐忙完,阿姐就带你去北地玩好么。”
“好!”囡囡笑着拍了拍手,看了一眼一旁的哥哥促狭的笑着说,“也带上哥哥好了,哥哥也是十分想念姐姐呢。”
“兄长。”微澜看着他,淡淡的说了一句,“起风了。”
天宝元年,一场风雨势必强势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