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国,皇宫,红光映辉,喜气盈盈。
一袭大红喜服的千夜月屏息静气的端坐于凤鸾宫东暖阁的绣床之上,手心里红色的锦帕,已被她绞得皱皱巴巴,大红盖头下的那张绝世容颜,此时也因过份紧张,而失去往日的风华。
今天,是她大婚的日子。
她的夫君,是月夜国的国主牧凌绝。
牧凌绝这个名字,对千夜月来说,并不陌生,从她初懂事起,便常听母妃及宫人津津乐道的提起这个人。
传说,他有着令天下女子失魂落魄的妖孽容颜,任何一个女人见到他,都会芳心怦然,深坠情网,心甘情愿的为他生,为他死,为他倾尽所有。
传说,他清心寡欲,洁身自好,从不纵情声色,虽已登基数年,后宫仍同虚设,不过寥寥几个佳人入驻,全不似其他君王,后宫三千佳丽,犹嫌不够。
这样一个男人,俊美,洁净,纤尘不染,翩若谪仙,却偏偏又成就一世霸业,凌驾于众国之上,就凭这两点,便足以令天下女人为之疯狂。
然而,此时的千夜月一想到他,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
传说只是遥远的传说而已,身为明珠国的公主,她得来的有关于牧凌绝的消息,远不止于此。
妖孽容颜,霸世伟业,只是金玉其外,而论起品德禀性,这位国主绝对是败絮其中。
为夺皇位,他弑父杀母,丧尽天良,而那些企图与他争夺皇位的兄弟,更是惨死在他的铁血屠刀之下。
为护江山,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手下朝臣玩弄于股掌之上,他要求身边人对他绝对的忠诚,哪怕有一丁点的背叛,他都不能容忍,必将其斩杀,甚至诛连九族,这么多年来,死于他屠刀之下的人,简直不可历数。
他嗜血,残忍,暴戾,冷酷,无情,天下人称其冥帝,骂其狠辣如鬼,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索性把月夜国的国号也改为冥,令人瞠目结舌。
这样一个男人,从来都不是她心中的良人。
然而,身为皇室子女,她的婚姻,从来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月夜国兵强马壮,一直对明珠国虎视眈眈,她的父皇为免国民生灵涂炭,只得把她拱手献给这个声名狼藉的男人。
离开熟悉的故土,千夜月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样的命运,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在等着屠户夫的到来。
门外响起轻缓的脚步声,她的瞳孔缩了缩,一颗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
身边的宫人忽拉拉全跪倒在地,却没有人多说一句话,一片死寂中,一个淡漠清朗的声音响起来:“都下去吧!”
宫人们如逢大赦,很快就走了个干净,只剩下千夜月缩着肩坐在那里,一室烛影被轻颤的盖头摇得斑驳流离,一如她惶乱的心情。
一只冰凉的物件突然伸到她眼底,厚重冰冷,古铜色的花纹在灯下闪着幽冷的光,竟是一把未出鞘的宝剑!
大婚之夜,他拿宝剑做什么?
千夜月吓得眼泪都快流出来,她下意识的闭上双眼,忽觉眼前一亮,头上一轻,却原来是拿宝剑挑开了她的盖头。
一股清淡而幽冷的香气弥漫开来,伴随着低微温热的呼吸声,那人就站在她面前,千夜月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的睁开了眼睛。
看到面前的男子,她的身子微微一颤,莹润红唇也不自觉的张开。
这是牧凌绝吗?
她一向自恃美貌,可是,与眼前的男子相比,她突然觉得自己如土如尘。
这个男人,实在好看得不像话。
剑眉云鬓,挺鼻薄唇,宽肩细腰,风流蕴藉,一袭大红喜服,将他那张绝美的脸映得愈发光彩夺目,而一双幽冷狭长的凤目,此时正慵懒的瞧着她,那深邃的目光,似是有种魔力,将她生生摄住,说不得,动不得,痴痴傻傻,心魂俱散。
许是见惯了这种惊艳又惊恐的目光,牧凌绝浓眉微锁,薄唇轻勾,嘴角露出淡淡嘲讽的笑容。
千月夜惊觉,忙颤颤的低下头去。
“知道朕为什么非要娶你吗?”牧凌绝开口,声线冷硬。
千月夜惊慌的看了他一眼,嗫嚅回:“臣妾不知。”
“因为你父皇。”牧凌绝突然扬唇轻笑,然而那笑却是浮飘诡异的,他低低道:“你父皇千万年,一向以仁君自居,还对朕的所作所为指手划脚,这让朕很不开心!”
他顿了顿,又说:“让朕不开心的人,朕只好也让他不开心,你说朕这样做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