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威的预感真准!
这天晚上,他睡得正熟,电话铃猛地响了起来。他伸手摸到电话,迷迷糊糊地放到耳边,眼睛都没睁一下:“谁呀?什么事儿?”
“明威,你和笑笑睡了吗?”电话那头,杜母小声地说着,唯恐被别人听了去。
“睡了,这么晚了……”睡意正浓,脑子依旧处在迷糊状态,杜明威嘴里含含糊糊地说了半截儿,突然意识到老妈说话的语气不大对头,神智顿时清醒过来。老太太这么晚了打电话,还神神秘秘的,难不成家里出了大事?他有些担心,便急切地问:“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我不放心你们。”杜母故作轻松地说着,依旧小心翼翼,“笑笑这会儿是睡了,还是醒着?”
“这么晚了,当然是睡了。”杜明威懒洋洋地回答,心想没事你这么晚了打啥电话。真是瞎操心!这会儿方笑笑能不睡吗?你当她是上夜班,还是夜猫子?
“我是问,刚才的电话铃有没有把她吵醒?”杜母小声地解释着,唯恐儿子领会不到她的苦衷。
“好!我等会儿给你打过去。”杜明威终于明白了,老妈是想背过方笑笑跟他单独说话。他挂断电话,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间袭入心头,让人心神不宁。
不会吧,不就是二半夜接了老妈一个电话,我不至于如此嘛!杜明威在心里自我调侃了一下,转身,轻轻地推了推旁边的方笑笑:“老婆,醒着没?”
没有反应。
杜明威起身,走到门口,轻轻地开门,轻手轻脚地出去,再把门轻轻地关上。他给老妈回电话:“妈,这么晚了,想你儿子了?想和我单独说点儿啥?”
“明威!出事啦。”杜母一字一句,郑重地强调着。
出事?杜明威沉思着,单位那边,都安排妥当了,会有什么事?若是家里出事,老妈是不会有意避开笑笑的,那会是什么事呢?难不成会是路蓝?
一想到这个炸弹,杜明威的头就开始变大。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他感慨,我招惹谁不好,干嘛招惹自己的小秘?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想甩都甩不掉。
老天保佑,千万别是这个隐患!杜明威下定决心,回去后,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这颗危险的炸弹挪开。
儿子老半天都没有说话,杜母想好小子,你还真会保密,怕方笑笑知道,也不至于连气都不敢哈一下。算了,还是我来把话说明吧。她小声地说:“你的秘书路蓝找我,说怀了你的孩子,这是真的吗?”
杜明威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唉!都怪自己一时疏忽,中了小人的诡计。他特别后悔,自己也算阅人不少,可怎么就没看出来,路蓝居然这么有心计?
方笑笑在老公接电话时,就已经被铃声吵醒。经常让夜班的人,睡觉时最怕听到电话铃声。莫名其妙的,她听杜明威断断续续地说了四句话:“睡了,这么晚了”,“出什么事了”,“这么晚了,当然是睡了”,“好,我等会儿给你打过去”。
她觉得奇怪,能打这个电话的,一定是家里人,可老公接电话时说的那几句,模棱两可,含含糊糊,像是在跟对方打哑谜。
这深更半夜的,谁没事儿干了,这么大的精神,给他打这么怪异的电话?
有问题!方笑笑正要转身问杜明威,不料他却过来推她问她醒着没?
很反常!方笑笑索性来个假寐。之后,杜明威拿着电话轻手轻脚地出去,还关上门,方笑笑就更加觉得好奇:有啥事这么重要,不但深更半夜打电话,居然还对我保密?她起身轻手轻脚地跟了过去,把耳朵紧贴在门缝想偷听点儿信息,可听了一整,除了听老公叫了一声“妈……”以外,别的什么也没听到。
“知道了。我明天就回去。”杜明威挂了电话。
方笑笑以为他快要进来了,就转身飞快地跑回去钻进被窝,接着假寐,内心却依旧好奇。她故作镇定地躺在床上等着老公,可等了好一阵儿,杜明威却没有进来。
真是奇了怪了!大半夜的接电话,连人都接没了。方笑笑在心里嘟囔着,越发觉得好奇,而越是好奇的结果,就是他越不进来,她就越着急。实在按耐不住了,方笑笑翻了个身,眯着眼睛朝门口看去。
许久,杜明威推门进来,脸上隐约藏着没有褪去的愁容。方笑笑本想一直假寐,可失控的身体居然在他走到床边时猛地坐起。杜明威一愣,脸上变戏法地换成笑容:“宝贝儿,你醒了?”
方笑笑的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热恋时的昵称,现在听起来,咋就这么陌生呢?“老夫老妻的,你半夜里发什么神经?”她暧昧地丢给老公一个白眼,训道,“得夜游症了,你?”
“对呀!”杜明威嬉皮笑脸地凑过来,伸手摸着老婆的脸蛋,那样子,简直就像流氓在调戏良家妇女,“刚才做梦,找不到你了,一着急,就到外面找你去了。”他摇头晃脑,学者老夫子的样子吟道,“众里寻妻千百度,暮然回首,老婆原在身背后。”
“去你的!就知道骗人。”方笑笑噘着嘴巴推了他一把。不揭穿你,是给你留面子,你还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儿?
杜明威趁势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拉到怀里,紧紧地搂着。他把嘴巴凑到老婆的耳边,轻轻地咬了一下她的耳垂,用情到深处极度勾魂的语气说:“老婆,我骗谁,也不会骗你!”
真是苍天呀大地!这谎言到了男人的嘴里,怎么比真理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方笑笑差点儿晕了过去。
早上起来,杜明威对方笑笑说:“赶快收拾,单位有急事,我得赶回去。”
“你不是说你都安排好了,怎么这会儿又有事了?”方笑笑挤着牙膏,想到昨晚的电话,随口试探道,“该不会和昨晚的电话有关?”
杜明威的心猛地一沉:“你怎么知道?”
方笑笑做不屑状:“电话声那么大,不知道那不成了死猪!”
“那我叫你为什么不答应?”上天保佑,昨晚她可没有偷听!杜明威静下心来想了想,突然觉得她就是偷听了也无妨,毕竟,他这边什么都没说。
“瞌睡死了,懒得理你!”你骗我,我也骗骗你,方笑笑抬手甩了一下,把牙刷上的水洒到老公的脸上,“你啥时候变成这样?神神秘秘的。”
杜明威用手抹着脸上的水,关心地说:“我怕吵到你!”
看样子是没偷听,而且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杜明威打定主意,要再接再厉,把保密工作做到底。
“真是好老公!”方笑笑忍着把他揍扁的冲动,奖励他一个香吻,心中却有点儿来气:有你这么关心我的吗?
以前,老婆的奖励会让杜明威心动。但今天,不知怎的,他的心不但动不起来,相反到有些难受。
从酒店出来,俩人站在街上拦出租车。很扫兴!不是没车,就是车上有人,杜明威急得走来走去,就是拦不到车。
昨天遇到的那个僧人又出现了。他走到方笑笑跟前,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女施主,这么急着回去,莫非贫僧昨天的预言应验了?”
“什么预言?”方笑笑睁大眼睛,莫名其妙地看着僧人,“你说的话,我早不记得了!师傅,我不信这个,你就别老跟着我了。”她摆摆手,很不耐烦。
僧人的头摇得像拨浪鼓:“唉!她人都插足了,还不听好人言!真是罪过罪过!”
杜明威走上前,生气地说:“你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呢。我警告你,没事儿别老缠着她!”
“施主,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僧人平静地看着杜明威,不慌不忙地回答。
“你……”
杜明威气得脸都变了颜色,方笑笑赶紧阻拦,劝道:“好了,老公,我们高高兴兴地出来旅游,别让这种人扫了雅兴!”
杜明威瞪了一眼僧人:“以后别让我们看到你!”
僧人并不生气,单手立掌向他们行礼,然后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后,他回头,关心地对方笑笑喊:“女施主,人心隔肚皮,你可要当心呀!”
到家后杜母特别热情:“笑笑,玩得怎么样?唉!明威的单位,就是不让人省心,深更半夜的,非催着我给你们打电话。没吵到你吧?”
“没!妈,那晚我太困了,睡得像死猪一样!”既然婆婆不希望自己听到电话,方笑笑想那就索性装傻吧。
“我今儿没来得及做饭,就叫了些外卖,你们赶快吃去,我和你爸都吃过了。”杜母把睡着的孙子放到小床上,给他盖好被子。
方笑笑挪开公公婆婆刚吃过的外卖盒子,拿过自己的那份,打开,越吃越觉得奇怪:婆婆居然叫了外卖,这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饭后,杜明威对方笑笑说:“你休息会儿,我去单位一躺,晚饭别等我。”
方笑笑点头表示知道了。杜明威拿着车钥匙,走到门口时,又回来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这才离开。
到床上躺了一会儿,方笑笑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觉得真是邪门,尤其是那个僧人,他怎么这么清楚自己的行踪?难道,他在跟踪自己?可是,他为什么要跟踪自己?他到底要告诉自己什么?杜明威为什么那么反感他?
一连串的为什么?弄得方笑笑头脑发晕:她人插足?这怎么可能?要插足,早都插了,何必等到现在?想想,我们可是八年抗战才修成正果的伴侣。这样的艰难历程,估计没有几对夫妻经历过。
算了,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还是睡吧,要不蛋蛋醒了,想睡都睡不成。方笑笑闭上眼睛,正准备休息,冷不丁电话铃响了,惊得她打了一个寒颤。
不就是一个电话,我不至于惊成这样。方笑笑调侃着自己,起身去包里拿手机。包里东西太多,她翻来翻去,找了好一阵儿,手机找到了,可对方早已挂机。方笑笑打开显示屏,来电显示是刘芸的号码。
这会儿,刘姐会有啥事?自从那次医闹事件后,刘芸调到科研室上班,负责标本采样。
方笑笑回拨过去,彩铃刚一响,对方就按断了。收起电话,她不自主地嘟囔:“今儿到底是怎么了?所有的人都怪怪的!”
放下电话,方笑笑准备回卧室休息,蛋蛋突然醒了。她来到儿子的床前,发现纸尿裤里存满了尿,便拿了块新的,准备给他换上。纸尿裤换到半截儿,电话铃又响了。
“妈!妈!帮我给蛋蛋换一下纸尿裤!”方笑笑喊着婆婆,想让她搭把手,自己好去接电话,但喊了半天,一点儿回音都没有,她只得不管电话,继续换纸尿裤。
纸尿裤换好了,方笑笑抱起蛋蛋,顺手拿起电话。又是刘芸打的,她赶紧回拨,可一连拨了两次,对方都直接按断。
真是犯邪了!方笑笑把电话丢到桌上,带着蛋蛋去婴儿室玩儿。刚走到门口,电话铃又响了起来,她生气地命令自己:就是阎王老子打的,我也不接。她带着儿子玩婴儿游戏。蛋蛋高兴地笑个不停,就是那个烦人的电话,没玩没了地响着。
我就不接,看你还能把电话打爆不成。方笑笑一赌气,又和蛋蛋玩了几个游戏,电话终于不响了。“这回没人吵我们了,走,开饭了!吃牛奶去。”方笑笑把孩子抱到婴儿床上,去餐厅给他冲奶。她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哟!都六点了,怎么一个人都不回来,这晚饭可怎么办呢?
算了,还是先给孩子冲奶吧。
方笑笑喂蛋蛋吃完奶,洗了奶瓶,放到架子上凉着。她拿起躺在桌上的手机,扫了一眼,哟!这么多未接。她打开手机,天哪!全是刘芸打的。
方笑笑给刘芸回拨,这次终于有人接了。
“笑笑,打了这么多,你干嘛不接?我都急死了!”刘芸说话的语气,就像到了世界的末日。
“我每次接时,你刚好挂了。”方笑笑不好意思地解释完,疑惑地问,“可我每次给你回拨时,你为什么直接按断?感觉跟我有仇似的。”
刘芸一字一顿地强调:“那还用说,不方便呗!”
“那啥事把你急得打了这么多电话?该不会是天要塌了吧?”方笑笑不禁笑了起来,今天刘芸的脑子,难道被门挤了?
“天当然要塌了!”刘芸加重语气,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么大的事,亏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方笑笑一惊:“什么事?”
“我看见杜明威带着一个年青女子去……”刘芸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该联想到了吧?”她好心地提醒她。
“这有啥好联想的,也许是和女同事去办公事。”方笑笑撇撇嘴,不以为然,“刘姐,你啥时候变得八卦起来了?”
“你这个梦中人,该说多少话才能点醒?”刘芸无奈地摇头,叹了口气,“我本来不想告诉你,但实在看不下去,你呀!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
联想到这些天的经历,尤其是那个僧人的话,方笑笑心头猛地一沉,急切地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在古城医科大学附属医院产科见到杜明威,他带着一个年青女子来做人流。工作人员和他们谈了一阵儿话后,那个女的突然哭了起来,看样子好像是吓的,于是,杜明威就赶紧安抚她。”
拿手机的手开始颤抖,方笑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亲眼看到的,还能有假?”
“后来呢?”方笑笑流下了眼泪。心很疼,就像扎了一万根针。
“后来你婆婆也去了,三人说了一阵儿话,我怕被他们发现,离得远,没听见他们说了些什么,但看他们说话时的神情,估计谈话的内容还挺激烈的。”刘芸有点儿不好意思,低头看着地板,一只脚尖在地上漫无目的地沿着,“再后来,他们就走了。我正准备回去,又想他们说不定还会回来,就留在那儿等了一会儿,可等到下班,他们也没有再来。”
心头一阵儿冰凉,泪水已经模糊了方笑笑的眼睛。她眨了眨湿润的双眸,努力地控制好情绪,心平气和地说:“也许,那女的是他们家亲戚。刘姐你想,要是情人的话,我婆婆怎么会去?”
“对呀!”刘芸也不想让方笑笑伤心,就安慰她说,“杜明威这人一贯表现很好,是我们古城妇幼医院的模范丈夫,按理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但愿吧!方笑笑想着,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自己不能轻易地冤枉老公。她抽了张纸巾擦干泪水,努力地让自己起伏的心情平静下来。
如果那个女的是情人,那么婆婆怎么会阻止她打掉孩子?这样做岂不是自掘坟墓,给儿子的前程,以及这个家庭埋下隐患。尽管自己的婆婆,很多时候都很跋扈,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却从不含糊。
当然,最主要的是,方笑笑相信自己和老公的感情,不是那个女子轻易就能介入的。
方笑笑静下心来分析,认定老公有外遇的机率很小,但她想不明白,刘芸怎么会出现在明医附院产科?自己看病,或者带熟人看病,古城妇幼就可以解决,何必舍近求远呢?
带着疑虑,方笑笑拨通了刘芸的电话:“刘姐,你今天怎么有空儿去明医附院?”
“哦!你问这个呀,我现在还纳闷呢?”刘芸疑惑地扑闪了几下眼睛,“近来,我们两家合作,约定每天早上九点到他们那儿采样。今儿下午,我接到电话,说有特殊患者,让我下午三点半去那儿加采一次,我就去了。结果到那儿后,压根儿就没有什么特殊患者。我问遍了工作人员,都说没人给我打电话。”
“会不会有人跟你开玩笑?”方笑笑差点儿笑了出来,敢情刘芸是被人涮了。
“开始,我也这么认为,可等我照着那个号码回拨过去时,结果你猜,系统语音提示,您拨的是空号!”刘芸有些生气,有意用鼻子哼了一下,“你说,我这不见鬼了!”
“看来,有人存心捣乱!”
“你说的对!刚才我仔细想了一下,今天这事,还真像是人为的。”刘芸双眼上视,分析着,“我正准备回去,回头就看见杜明威带着一个年青女子来打胎……世上那有这么巧的事?该不会有人看上你老公,想通过我,离间你们的夫妻感情。笑笑呀,你可一定要冷静,别让坏人乘虚而入!杜明威人长得帅,而且事业有成,不知道背后有多少女的惦记着呢。你可要把这个宝贝看好了。”
“我知道了,刘姐,谢谢你这么关心我!”
“我俩是好姐妹,千万不要因为我刚才说的事,影响了你们的夫妻感情,那就得不偿失了。”刘芸关心地叮嘱着,“我妈妈常跟我说,女人结婚前,眼睛要挣得大大的,凡事都要看清楚,可结婚以后,就要睁只眼闭只眼,遇事难得糊涂最好。”
难得糊涂!好高深的境界呀。
方笑笑放下电话,今天的事,自己该怎么糊涂?不闻不问?还是当它压根儿没有发生过?
刘芸说是人为的,可这个人到底是谁?从那个僧人的两次出现,到刘芸的这次巧合,还真有些蹊跷。难道,真有人惦记上了杜明威?去医院打胎的那个女子,她又是谁?会不会就是幕后安排的那个人?她和那个僧人,又有什么联系?他和她,到底谁才是幕后真凶?
一股脑地想了这么多问题,方笑笑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好端端的生活,怎么突然就变成了推理小说,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算了,别想了,还是先给老公打个电话,看看他在干什么。
方笑笑拨通电话:“老公,你在那儿?怎么还不回来?”
杜明威的声音波澜不惊,不带一点儿抑扬顿挫:“我在外面办事,晚点儿回去。”
“啥事呀?到现在还办不完。”平时,方笑笑从不过问杜明威的私事,可这次,她想破个例。
“回去我再慢慢跟你说。哦!爸妈也有事,不在家,你叫点儿外卖,别饿坏了。”听得出来,杜明威很关心她。
“好。”方笑笑挂了电话,却一点儿胃口都没有了。她那里知道,就在她和杜明威回古城的路上,路蓝就匆匆出门,着急地赶往路对面的魔力咖啡屋。
过马路时,红灯亮了好久。此刻是高峰期,汽车一辆接一辆的驶过,路蓝急得直跺脚,就是没有机会。好不容易等到绿灯,路蓝飞一般地冲了过去,正好撞到一辆拐弯儿的汽车上。
司机猛地刹住车,冲她怒吼:“你长眼睛了没?”
“对不起!我……我有急事!”路蓝惊恐地趴到车的前盖上,心咚咚地跳着。好险呀!要不是司机刹车及时,今儿小命可就没了。
“你没事吧?”副驾驶上的女子开门出来,把路蓝扶起来,“要不你走两步,看看受伤没?”
“没……我……”路蓝脸色煞白,说话语无伦次。
“你放心,她没受伤!”司机瞪着路蓝,冷冷地说,“是吓得!你快点上车。”
“不好意思!我也有急事,先走了,你坐到这儿休息一下。”女子扶路蓝到路边的长椅上坐下,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路蓝接过名片,依旧惊恐地说不出来话。
汽车扬长而去。
路蓝靠着椅背坐了一会儿,待心跳恢复平静后,拨了那个电话。语音提示:您拨的是空号!她摇了摇头,扔了名片,起身朝咖啡屋走去。进门后,她无视工作人员热情的招呼,径直走到二楼最后面的摇椅旁坐下,向坐在对面的墨镜男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很惊险!”墨镜男看着窗外,面无表情地说,“啥事让你这么心不在焉?硬是往人家车上撞。”
路蓝惊恐的心刚刚恢复平静,被他这么一说,不禁有些生气,低头小声地嘟囔着:“真后悔和你合作!”
“别一副上了贼船的样子!”墨镜男猛地抬头,冷漠地看着她,“想和我合作的人多得是。”
路蓝的嘴唇抖了几下,没有说话。明知道是贼船,她也得上呀。没办法,躺在医院的老爸还等着用钱。何况,她真的很爱杜明威!
路蓝低着头在那儿伤心,墨镜男觉得应该鼓励她一下:“你的演技不错,尤其是昨天和杜老太太的那出戏,很精彩!”他稍稍勾了一下嘴角,挤出一个冰冷的微笑。
“我下来该怎么做?”路蓝诺诺地问,头低得快要挨到前胸,声音小得像蚊子唱歌。
“杜明威很快就回到古城,你和他去打胎。”
“真的打吗?”路蓝猛地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棋子,这可是你的。”
“你放心,就是杜明威想打,有人也会极力阻止他。”棋子及时地打断了路蓝的话,自信地说,“你只要按我说的做就行。”
“可是,”路蓝咬着嘴唇,犹豫着,“杜总和他爱人的感情极好,我是不可能介入的。”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棋子微微抬了一下眼皮,看了路蓝一眼,然后端起杯子,把咖啡一饮而尽,那样子,就像古代军人上战场前在喝壮行酒,“记住,小雪,再好的感情,我也能让它破碎!”
棋子把杯子重重地扣到桌上,响声震得路蓝打了个寒颤。她惊恐地看着带着墨镜的棋子:板寸,一身黑色的装扮,脸颊就像用刀削过,棱角分明,目光埋在黑色的墨镜里,神情很冷、很酷,就像黑社会里的老大。
“这样看着我干嘛?”棋子再次勾起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意思好像是说,我又不会吃了你,那晚,不就是亲热了一下。
“你变……”路蓝有点儿胆怯,低下头不敢说了,但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傻丫头!人不变,怎么适应社会,怎么创作美好生活?”棋子的语气,稍稍带了一点儿柔情,好像是在安慰路蓝。他伸手摸了摸路蓝的脸颊,路蓝立刻僵在那儿,包括表情。
棋子摸着没劲儿,便把手收回来,起身,把嘴凑到路蓝的耳边,压低了声音:“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路蓝似乎没有听见棋子的话。她一直如雕像一般矗在那儿,直到棋子把嘴从她的耳边挪开,坐回座位。
“这是给你的奖励!”棋子把随身带来的包放到桌上,推到路蓝跟前,“二十万现金,外加一张三十万的银行卡。密码是521521,户主是苏小雪。”
路蓝伸手正要拿包,听到苏小雪这三个字时,心猛地颤了一下,双手触电般地收了回来。
“怕什么?”棋子很是不屑,刚才还点缀在脸上的那点儿笑容,已经不见踪影,“连这点胆子都没有,还谈什么合作?”
“你会这么轻易地把钱给我?”棋子像魔术师玩起了变脸,路蓝被他的善变激怒,苍白的脸上多了血色。
“有长进!”棋子竖起大母指,但赞扬的语气却是冰冷的。他重新站起来,从另一个包里拿出一张纸和一个印油盒,打开,放到路蓝跟前:“这是写好的欠条,按个手印吧,来,印油都给你准备好了。”他脸上的肌肉,抖了几下,释放了一个邪恶的笑容。
“算你狠!”路蓝气得脸色通红,说话都变了声调,“签字难道不可以?我的手不想沾血色。”
“签字?签什么?路蓝?还是苏小雪?”棋子指着印油盒,脖子上的青筋隐隐约约地跳了一下,“这是印油,不是血。当然,没人强迫你!可是,病床上的……”
一提到病床,路蓝的心就开始滴血。没办法,老爸的命,总得救吧!她眨了眨湿润的眼睛,努力地让心情恢复平静:“好!我按。”
棋子抚摸着路蓝的头发,阴阳怪气地说:“这就对了!别哭哭啼啼的。这项合作,你赚的比我多!”
“滚!”路蓝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失声地吼着。
“想退出,现在来得及!”棋子冰冷的手猛地托起路蓝的下颌,目光如两道寒流,射到路蓝的脸上。他俯下身,额头贴着路蓝的额头,冷酷地威胁她:“记住,永远都不许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否则……”他有意顿了一下,以示强调,“还用我说吗?”
“你刚说过,会保护我,又为什么逼我?”为了挽回冲动的后果,路蓝可怜巴巴地望着棋子,像小绵羊一样说。
“逼你?记住,是你自愿的,为了你的幸福生活,自愿的!”棋子一字一板地说完,猛地把手缩回,转身走了。
路蓝的头瞬间失去平衡,下颌差点儿磕到桌子上,还好,她及时用手撑住了。她愣愣地坐在那儿,目光呆滞地望着棋子离去的背影,从眼前消失,之后,她猛地趴到桌子上,失声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