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盘死局,大家都僵在那里。周围特别安静,以至于一枚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到回音。空气似乎停止了流动,时间也在那一刻凝滞。除了杜母,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暴风雨。
“哇……”蛋蛋的哭声猛然间传来,不失时机地打破了僵局。四颗心全都被哭声惊动,目光顺着哭声,不约而同地投向那张婴儿床。
方笑笑起身,跑过去,抱起儿子:“蛋蛋乖!不哭……”她哄着孩子,在屋里踱来踱去。
杜明威低着头,不失时机地跟了过去:“他是不是拉了?要不要换纸尿裤?”
“一会儿不哭了再换!”方笑笑连拍带晃地哄着孩子。她心里清楚,人心情不好时,最烦的就是听到哭声,尤其是不喜欢的人哭。此刻,自己若不尽快安抚好孩子,那情绪失控的婆婆,弄不好就会受到刺激。
蛋蛋终于止住了哭声。方笑轻手轻脚地把他放到小床上,开始换纸尿裤。杜明威拿来湿巾和护臀霜,在旁边打着下手。
望着儿子媳妇忙活着为孩子换纸尿裤的情景,杜母阴着脸,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转身朝自己的卧室走去。快走到门口时,她冷不丁地丢了一句:“人家一家三口,亲亲热热。我们呆在这儿,简直就是多余!”
剩下杜父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客厅。他茫然地看着老伴儿离开的背影,又茫然地看了看儿子和媳妇忙活的情景,低头,也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然后拿起烟盒,随手摸了一支,漫无目的地点上,起身,上露台冒烟去了。
日子在沉闷中一天天地过去。
杜母心里的怨气,还是消不下去。从早到晚,她依旧在儿子的耳边叨叨:“都是你宠她宠出来的结果,人家的媳妇,那个像她那样儿,一天到晚,就知道逞能。现在倒好,全家人都跟着受灾!”
杜明威阴着脸不接老妈的话,杜母的叨叨就如滔滔洪水。说到关键处,她垂头顿足,唉声叹气,大有天很快就要塌下来的危机。
杜父在老伴面前,永远都威严扫地,可一到儿子这儿,长辈的架子就端了起来:“明威呀!这件事呢,你和笑笑都有错,你俩好好反思反思,赶快找个好的解决对策。”
对策?杜明威在心里哼唧着:你以为我不想找,可这件事,一时半会儿能解决吗?
没有保护好孩子,自己负有最大的责任。方笑笑每天任劳任怨,风雨无阻,坚持不懈地带着孩子到医院做康复治疗。回家后,她一门心思地照顾着孩子,几乎不和别人说话,包括老公。
她买了很多有关脑病治疗的书籍,孩子睡着了她就抽空去学,孩子醒来了,她就给他做康复锻炼,从功能运动,到婴儿体操,再到小儿智力开发,她每一项都做得尽心尽力。
面对婆婆刻薄的挑剔,方笑笑从不吭气。有时候婆婆做得太过分了,她也只是背过脸去,默默地流泪,绝不在老公面前抱怨一句。
这一切,杜明威看着眼里,嘴上不说啥,心里却很难受。五味陈杂,乱七八糟,尤其是夜阑人静的时候,望着老婆疲惫的睡姿,日渐消瘦的容颜,他的眼眶就有些湿润。
近来,公司的事儿,忙得让人喘不过气。没办法,这就是高收入的代价。平日,大家看到的都是高管们风光的表面,可有谁知道,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十四年前,杜明威刚进益德公司。那时侯的艰难,他清清楚楚地记得,但那时的他是初出茅庐不怕虎的小伙子,血气方刚,精力充沛……凭着一股蛮劲儿,多少个高学历的海归败在他的手下。
高学历,高学历有什么了不起?杜明威一向看不起学历,他觉得,商场、官场,说到底,就是没有硝烟的战场,高学历压根儿就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唯有真刀真枪的实力,才能让人立于不败之地。
但是,不知怎的,被大家称为“红颜杀手”的他,却偏偏喜欢高学历的方笑笑。
八年呀八年!八年的恋爱历程,看着方笑笑从一个青涩的大学生,一步一步走到医学博士,一心一意毫无杂念地陪着她,支持她,这是多么得不容易。而今,杜明威的同学,孩子早都上了小学,可他呢?
都说人有三种,男人、女人和女博士。显然,这女博士就是个另类,做事总是与众不同。就说这生孩子吧,别的女人早都把问题解决了,可方笑笑就偏偏拖到大龄,更甚的是,苦口婆心地劝她就是不听。
这到底是谁的错?
难道真是老妈说的那样,是我把她宠坏了?可是,比起灭绝师太级别的老妈,杜明威暗自庆幸他比老爸的命运要好得多。这年头,女人咋都变成这样,不是老虎就是强人,可怜我们这些男人!
唉!杜明威不自主地叹了口气。要是放到过去该多好,三妻四妾咱也不奢望,但至少不像现在,连最起码的生理问题都没地方解决。
一想到生理,杜明威的欲望就开始膨胀,并迅速地随着血液向全身流淌,心头就像揣了无数只虱子,痒得难受。他起身来到老婆跟前,端详着她熟睡的容颜,忍不住弯腰亲吻她的额头。他想起了俩人初吻时的感觉,那时候,方笑笑的额头,就像青涩而又诱人的苹果,吻起来让人激动、留恋。
杜明威轻轻地闭上眼睛,企图用口唇和舌头找回曾经的感觉,但遗憾的是,任凭他怎样地倾注激情,熟睡的方笑笑就像一块冰冷的木头,没有任何反应。
无奈地起身离开,杜明威一年都没有慰劳过的生理,感到极不满意。被欲望烧灼的身体得不到慰藉,杜明威的理智控制不住自己。他再次冲到老婆跟前,猛地抱起她,迫不及待地游走到……
“你疯了!”方笑笑惊醒,努力地推开老公,“还没到时间呢,你就熬不住。”
杜明威一愣,抬手打了自己一个巴掌,才把失控的欲望压了下去。
“对不起!老公,再忍耐一阵儿,好吗?”方笑笑纤细的手指,轻柔地抚摸着老公的脸颊,指腹婆娑着由里向外地划过他的眉弓,脉脉含情地说:“再忍忍吧,以后有的是时候。”
无语凝噎地点头,杜明威紧紧地抱住老婆。这么多年来,这个女人,尽管是个另类,却是他梦中唯一的内容,何况,在封山造人这件事情上,她还老是那么任性。
“睡吧,明天还要上班。”方笑笑用手捂着嘴巴,疲惫地打了个哈欠,打趣道,“记着,你还要挣钱给蛋蛋买奶粉呢。”
“嗯!”杜明威放下老婆,给她盖好被子,吻了一下她的脸颊,“好好休息吧,这些天你也挺累的!”
重新躺下,杜明威还是睡不着,这撩人的夜怎么这么难熬!时钟的滴答声滴滴答答地敲打着他无法入眠的思绪,凄冷的夜色透过窗户,一点一点地渗透进来,寂寥着心情。
谁的错?管他谁的错,杜明威理了理凌乱的思维,努力地咽下心头的苦涩,感慨:“上帝呀!有谁能体谅体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