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官和仵作被她哄得一愣一愣的,真就告了辞回屋。
瞧见县丞纪哲灿依旧站着不动,她笑呵呵走上去,“县丞大人,您老还不困?”
纪哲灿点点头,“护法大人都还不睡,下官哪有先走的道理?”
早先听闻这个人是林展瑞的门生,担心自家先生的安危本就不为过,方初久知撵他不走,索性和他唠起嗑儿来。
“县丞大人,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护法请讲。”纪哲灿大概二十来岁,说话时谦和有理,一股子书生气息。
“林大人与谢夫人平日里关系好不好?”
纪哲灿一愣,显然没料到方初久一开口便问人家私事,斟酌着点点头,他道:“夫人于先生有恩,二人知遇多年,自成婚后一直都是相敬如宾的。”
方初久点点头,心里疑惑消退了几分,又问:“林大人的儿子今年几岁了?”
纪哲灿想了想,答:“应是四岁半了。”
“你能不能带我去见见他?”
“不能!”纪哲灿摇摇头,直接否决,“那个孩子是谢老爷子的心头肉,向来不出门,谢老爷子请了教书先生上门,给予他最好的待遇,便是谢老爷子的亲生儿子也没得过那般对待。”顿了顿,叹道:“只可惜,年纪轻轻就丧母,如今爹爹又性命堪舆。”
话落时瞅了一眼方初久明灭不定的面色,惶然道:“护法不必太过忧心,司马大都督专司侦查缉拿之职,想来定会尽早抓出真凶的。”
真凶?
方初久在心中冷笑,明面上说来这件事仅仅是谢莲不堪受她之辱以身殉节,至于有无幕后黑手只有她这个当事人知道,而这个人一开口便认定有幕后之人,若非他过于通透看清这件事的本质,便是他内心里认定她就是害死谢莲的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抬眼只见梅花格子窗棂勾勒出宫洵的身影,“嗤啦”一声破皮之响过后,方初久闻到刺鼻血腥味过后五脏六腑内的恶臭,似乎看到了红绿粉白陈列一地颤颤蠕动,几乎是下一个瞬间,她捂住嘴巴迅速冲到花圃边呕吐起来,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讨厌自己异于常人的听觉和嗅觉。
纪哲灿被她这一举动惊得愣了片刻,立即拔腿跑往厨房给她取水。
昏暗里有人抵过方巾,“是不是吃坏东西了?”
方初久勉强抬起头,一见那边角的鎏金细纹,再一想到今天下午就因接了司马昭云的锦帕,宫洵几个时辰没理她,虚弱地摆摆手,“肠胃不舒服。”
“擦擦吧!”司马昭云的手再递进一寸,“这般狼狈邋遢可有失我大离国母风范。”
方初久正愁找不到理由拒绝时,纪哲灿端了茶壶过来,“护法大人,清水来了。”
方初久错开身,接过杯子灌了一大口水漱口,末了,用袖子一抹嘴角水渍,咧嘴笑开,“就不玷污大都督干净的帕子了。”
“应当的。”司马昭云并未收回手,只淡淡说了句。那神情仿佛只是一个臣下对主上理所当然的关照。
方初久知他是不方便在纪哲灿面前挑明身份,特意打的暗语。她也不领情,踉跄着步子走回门边。里面响起撩动水花的声音,应是已经缝合了,方初久心下一喜,之后却再听不到任何声音。慌了慌神,此刻突然想起来宫洵似乎自回来后一直没睡觉,她抬起左手,使劲敲门,“宫洵,你好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