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只是几分钟,或许是几小时……赵云慈浑沌的脑子里终于有了一丝清醒,反复提示着他现在是在坐着生死攸关的选择。
终于,他深吸一口气,咬咬牙,手起刀落。彻骨的疼痛伴随着骨骼和肌肉断裂的声响传来,赵云慈却恍若未觉,只是拖着自己残破的身躯,绕过那些电线,往前挪了一点点。
他选择了活下去。
哪怕只有那么一点飘渺的机会。
他也想活下去。
活下去,然后让那个男人尝尝他今天收到的屈辱和苦痛!
“莫森,你看,很有趣不是吗?”李飞速地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他明明不是医生,却能在这种时候做出这么漂亮的截肢。果然人类的潜能是无限的。听说未来主母也对心理学颇有研究,真是可惜了,这可是大好的实验材料啊!”
三个男人,两个站在巨大的笼子外面一个表情呆滞一个兴味盎然地观看着里面的血腥盛宴。一个在里面被复仇的火焰趋势着,一点点砍掉自己的双腿和手臂。
浓重的血腥味渐渐蔓延开来。在月色下更加鬼魅和残酷。
踏着这样的漆黑和血腥残酷而来的,是一脸怒气未消的兰泽。卡佩伯爵。
栗色的发随着脚步微微浮动着,碧绿的眸子仿佛狂怒的狮子一般,狠狠地瞪着赵云慈。
哪怕看到已经无法站起,殷红的血染红了青绿的草地的赵云慈,他的神色没有出现一丝动容。只是像是暴怒的神祗,轻蔑地微微一笑,手上戴着的蓝宝石戒指熠熠发光。
蓝色的宝石,红色的血液,清亮的月光。
诡异地融合在一起的三种颜色,微妙地平衡了彼此。
“呵呵……你真的是,魔鬼!”赵云慈咳出一口血,茫然地看着自己残破的四肢,只觉得刚刚麻木的痛觉瞬间清晰了起来。
这个男人,一切都是因为这个男人!
强烈的恨意让他尽然支撑起上身,不顾电流穿过身体的疼痛和尖钉穿透皮肤的痛苦,终于如同困兽般地嚎叫了出来:“啊!”
“主人,他差不多到极限了。”李恭敬地对兰泽鞠躬,礼仪标准,收起了刚刚的随性。
木然的莫森也乖乖低下头,向兰泽打了打招呼。这对于学不会礼仪的他来说已经是最高敬意的表现了,所以兰泽也并没有在乎这些小的细节。
他面色平静,眼眸中的怒火渐渐平息,仔细地看着这个被鲜血覆盖的男人。之前看到他镜头下的赵莫晚的时候生出的那股疯狂的嫉妒此刻却还没有得到发泄。他漫步走到控制电压的装置旁,把数字又调高了一些。听到赵云慈更加痛苦的叫声,才满意地退后了几步仔细观察着。
四肢已经没有了,完好的皮肤也都被周围越来越密集的电线烧焦产生一道道黑色的痕迹。
这下,再也没有人能够认出来这是赵云慈了吧。
“那个女人呢?”兰泽看到李一片迷惘的表情,皱着眉解释道,“那个爱他爱到死的女人!”
李这才想起那个在宾客的尖叫声中一直都只是痴痴望着赵云慈的女人。在暗卫带她走的时候居然说自己要留下来!
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温笑笑到底去哪里了。只知道在那片混乱中她似乎就一个人待在原地,后来却不知不觉之间不见了。
“不过她既然这么爱这个男人,可能出去找他了吧。”李猜测道,“要我带她过来吗?”
“不用。”兰泽冷哼道,“爱?如果那样的情形下她还会爱这个男人,那还真是瞎了眼了。不过如果她留下来是为了见证这个男人到最后一刻,就好好看着吧!”
看着这个自己掏心掏肺对待的男人这么凄惨地死去。对于温笑笑来说,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李在听到这句话的同时就察觉到了不远处森林里一阵他不熟悉的动静。现在暗卫们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巡逻,不会出现这么大的动静。
那么只能是……
看着兰泽无动于衷的样子,看来不可能是那位主母了。
李有些惭愧地低下头,为自己还需要锻炼的能力感到了更多的压力和动力。
“赵云慈,我不管你以前对她而言是什么。我也不在乎你对她会有多大的影响力。只是,不是你的还痴心妄想,还让她担惊受怕,这让我不能接受。如果你是个有血性的男人,最开始就选择一个痛快,也不至于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莫森,烧了这里。一根草都不要落下,直到他变成一堆灰烬。然后,就把那些残骸,交给那边那个女人吧。拿去扔掉也好珍藏也好,都随她的便。李,走吧。”
“遵命,我的主人。”
漫天的火光渐渐燃起,青城的这个角落在一夜之间失去了最大的一片植被区,被这场蓄意的森林大火焚烧殆尽。没有人知道消失的赵云慈去了哪里,只是当有人在不久之后看到神色平静的温笑笑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当初眉眼间的青涩和天真了。
她终于在死亡和耻辱的洗礼下,成为了一个懂得保护自己的女人。
她会一辈子记得,亲眼看着第一个爱上的男人一点点化为灰烬的时候,他凄然和悔恨的眸子透过浓烟和火光惶惶地望着自己的放下。可是看的人却不是她。
那个男人,到死都无法放下的,是那个女人啊。
让他疯狂,让他失去理智,又让他死亡的女人。
赵莫晚在醒来之前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光怪陆离的影像不断闪现,让她几乎有错觉自己看到的是死前才会看到的走马灯了。一幕幕似乎很熟悉,似乎很怀念,但是又只有这很模糊的记忆。
可是关于兰泽的记忆,却突兀而清晰地没有一晃而过。
而是反反复复地,仿佛在强调他的存在感一般,总是闪现那双碧绿的眸子。
深到仿佛要吞没她的色泽。
可是意识回笼了很久,她似乎还是睁不开眼睛。眼皮重得过分,全身瘫软无力,感觉不到周围有人的气息,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觉得自己陷在一个柔软的被窝里,温暖却并算不上舒适。因为她还是有些认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