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木莲把责任都一股脑子往身上揽,这卑微的态度让司晨生出一股无名火,明明他也只是想要借机来接触木莲而已。
“木莲,你……”
“娘,我没事,只是看起来比较严重,一点儿都不疼,真的。”说着给母亲一个安慰的笑容。
“大娘,您帮我拿点温水和创伤药来,我帮木莲清理包扎一下。”
“诶!好,我这就去。”木莲母亲才擦了擦眼睛,叹气离去。
“木莲,你们一家到李府多久了?”
“一年。但是,这一年的生活,可是和以前翻天覆地——我爹虽然只是守门,却受尽其他奴仆的欺凌,常常差我爹去做其他额外的事儿;而我娘虽在厨房,却三餐不饱,待她做好家主的餐食,属于她的那份,都被其他厨娘分食了,有时候好点儿也只是残羹冷炙或冷硬馒头,长此已久,身体便抱恙。”
“那你呢?”
“我…我还好…对不起,我不应该跟你说这些的。”
而司晨似乎忽略了她后半句。
“当真?”想起刚刚那手,手腕处白皙光滑,一看便是娇生惯养过的,而手掌则是略粗有茧,估计这一年来,少不了粗活。
停顿沉思了一会道:“如蒙不弃,你们可以到我家,这里…毕竟也不是长久之地。”
“你到我府上,绝对不会出现你们在这里这些恶事。再者,李奎恶习昭著,李府上下,皆是仗势欺人之辈,你们……恐怕会过得更辛苦。”
司晨刚说完,木莲便掩面泪流,到底为什么不自觉就跟这个才第一次见面的人就说了这事呢……也许,太久没有说真话了,是的吧。对爹娘,不敢让他们担忧;对李府上下,只能说“鬼话”;对同房的小玉,只能提防着说客气话…最内心的真话,早就没有听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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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小以来,木莲在无忧无虑的环境下长大的。没有权贵等级之分,没有少爷仆人之别,笛舞书画略懂三四,家人邻里和睦相交。及至政令之后,边境被蛮夷之辈占据,后随父母进城,家财被没收,轮作家奴,受尽了侮辱和恶气,不能反抗和逃跑,低声下气,就再也没有开心过,连哭都不敢哭,怕让爹娘担心。
而现在华衣加深、气质翩翩的贵公子说了几句话,竟让一向坚韧的自己几度落泪。木莲有点捉不准这突如其来对自己的放肆了——虽有几分英朗清俊,但尚未知人品如何,怎可随便动心任性?
用手绢稍稍擦干泪珠,木莲迎着司晨的目光:“谢谢司公子的一番好意,木莲跟父母在这里过得尚好,不必远行。”
司晨面含微笑:哼,还以为娇滴滴的女子,看来性格足够坚韧、倔强、独立。很好!
随即拿出一块随身的佩玉递给木莲。“这个你拿着,如果有一天需要我帮忙,我司某一定竭力而为。你只要拿着这个佩玉到司府来找我就行了。”
“司公子,这……我不能要,且不论无功不受禄,刚刚我还撞到你了,怎么还敢要您的东西呢?”
“拿着!我都把你‘撞回去’,还撞伤了了!”司晨一把抓住木莲的手,塞给她佩玉,并合上。(注:撞回去,即是反作用力的效果,司同学可是很聪明的)
木莲正想要推托,娘亲便端着一盆温水和创伤药进来了。
“来,我帮你洗洗。”
“大娘,还是我来吧。”
“这……”
“没事,我小时候啊调皮经常伤这里,所以对着伤口的处理也熟悉上手了,您就先去忙吧。”
“娘,我没事儿的!您先去忙,可别一会又被那个胖大娘怨念了。”
“诶…这……那你一会好好休息,有什么事记得要给我说,我一会忙完就给你拿晚餐过来。”
“嗯!”木莲给了她娘亲一个安心的笑容。
嘶…!
“很疼吗?!是不是我太用力呢?”
“还…还好…”木莲扔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
“忍着点儿,这是府上独配的金创药!还好我今天没忘了带上。”说着抬头递了一个温和的眼神,似乎在安慰木莲。木莲尴尬的把视线转向别处。
涂上金创药包扎好后,木莲向司晨道谢,表示想去厨房看看娘亲。司晨知道木莲只是在回避自己。
罢了,还有机会再见的。“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这手刚好,七天之内不能碰水,要小心点,有什么事儿让你娘亲帮着点。”
木莲没做声,将手藏在背后,左手紧紧抓住手腕。
司晨见状,笑了笑,便离开了。
关上房门,木莲坐在椅上抚着受伤的手发呆:那个人,应该是好人吧?明明是我撞伤他的,却还跟我道歉,帮我处理包扎……我们的身份,始终差得太远了啊。可是,如果…交个不论身份的朋友呢?
哎!木莲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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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倾心,再有日久生情,便不足为怪了。
司晨几乎每天都去李府“报到”,在现代人看来,就是上班打卡都没那么准时。再说,人上班是为钱所动,这位公子爷可是为“情”所动。至于其中几分真真假假,恐怕也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但司晨长此以往的嘘寒问暖——手冷了送暖炉,饿了送糕点,还有陪着去赶集、出游等等奇奇怪怪的理由……确确实实打动了木莲,让她感到温暖,也心动了,逐渐忘了那只是“不论身份的朋友”的想法。
木莲放下心防,逐渐跟他交心以往,聊街头巷尾的传闻轶事,甚至歌词诗赋,笛棋书画,聊资甚广,兴致盎然。
有一次,在司晨的坚持下,木莲还羞涩地在他面前抚笛一曲《望月》——
月华流光,闯入朣孔
对望明月,一曲思念和北风萧萧
恨生不逢世,怼画工妙笔,憾与君绝飞鸿
秋之寒瑟,忆才子温情,问月断何时
唯此心不变,此情愈恪
何惧红颜销铄,芳岁沦落
来世相约,携手再付一生之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