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绝望的人而言,死都成了一种奢望。他们说的没错,人生中真正的痛苦是生不如死。
乔望舒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雪白,鼻尖飘着消毒水的味道,她看着空洞的天花板,感觉点滴一滴一滴进入她的身体,冰冷到毫无温情可言。她扯唇,笑容惨淡,前不久才刚从医院出来,现在竟又这么快的进来了。
“乔望舒,你要做贱自己到什么程度,你想死那你去死啊,为什么硬要把自己弄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呢。”
病床旁边坐着的男人,面色阴沉着,见乔望舒睁眼脸色才微微好转些,但说出来的话冰冷带着指责,最后一句话停了几秒才说出口,声音有些微微颤抖。
乔望舒没有转头,眼神依旧呆滞的看着雪白的天花板,说话时的语气十分平静:“简川,我不会死的。”
该死的人仍那么光鲜亮丽的生活在这个世界,她又怎么有资格选择解脱呢?
简川做在旁边没有开口,只是呼吸越来越沉重,平时那双冷酷不近人情的眼睛此刻有些红。他动了动喉结,还是没有说出一个字。不能在这么下去了,要是再纵容她这般任性,下一次,他见到的就是她的尸体!
一分钟过去,他开口,说话的声音有些重。
“乔望舒,你是不会死,可若是你还是这般活着,我情愿你就这样死掉!”
乔望舒起身,扯动了右手手腕上用白纱布包扎严实的伤口,她轻轻皱眉,对上简川冷着的脸,开口:“简川,你别怪我,你知道的,我比任何人都讨厌这般的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总在想要是我真的死了是否能见到想见的人了呢?后来我惊觉美好的人都在天堂,而我只能下地狱。就在刚才,我又梦见了父亲,他笑着喊我望舒,我却哭的跟个傻子,生活不易,我只是想让自己更好受一些。”
乔望舒的声音依旧平静,只是莫名给人悲凉与忧伤的感觉。
简川眼神转移,将自己的视线紧紧的盯着那只包着白色纱布的手,他的手轻轻的覆上手腕,眼睛流光闪烁。
前天晚上,简川在“云卷云舒”喝酒。
“云卷云舒”是安城有名的风月场所,“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
人有时候往往就是那么可笑,明明做的就是俗不可耐的事情,可偏偏就是要在这事情上打上一个响亮好听的名字,仿佛只要这样,他们本身也就高尚起来了一般。在高雅文气的名号装点的背后是只是人们更为虚伪的贪婪与私欲。
简川的身份在安城没几个人敢惹的,他一向爱玩儿,在接到电话前,他左手搂着一个性感美女,右手摇晃着酒杯,霸气中带着邪魅。
只是下一秒,一个电话打碎了他眼底的笑意。
“简川,我在安城的家里,如果可以,把我送到医院吧。”
电话那头的声音脆弱到令人心碎,哪怕她说出的话如往常一般冷静,但声音的虚弱却是怎么藏都藏不住的。
在开车去乔望舒家的路上的时候,他曾有一秒钟想:自己就停下吧,给她一个痛快,这些年她也的确是太累了。但随即,他直接甩了自己一个巴掌,踩紧油门一路闯了好几个红灯。她还年轻,她仍配得起最好的,更重要的是,在这个世界上,仍有人舍不得她,如他。
鲜血的存在有时候是为了让自己的心不再那么痛,简川开门进去的时候,地板的血对的让人心慌,他低头望着躺在地上,手腕还在流着血的乔望舒吼道:“你就这么想死吗,那你应该为自己买一瓶安眠药,何苦这么折磨自己呢!又何必给我打电话呢!”
他立马抱起乔望舒,身子忍不住的颤抖,眼泪硬是没忍住从眼角下滑,声音哽咽着,带着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与哀求:“望舒,你要活着。”
乔望舒蜷缩在简川怀里,她已经抬不起手帮他擦掉眼角的泪水了,但是脸上却依旧挂着浅浅的笑容,如同安慰一般,只是在白的瘆人的脸上,这微笑显得苍凉惨淡。
“我没事儿,这次不小心把刀划深了,让你担心了。”
从墓地回来的那天,她就一直不停的做梦,三年前发生的以前在她脑海中一幕一幕的回放着,每一帧都是一把刺刀,扎在她心口,疼的她喘不过气来。
她只好拿起刀一下一下地在右手手腕上的伤疤处不停割着,原本该停下了的,只是却如魔怔般的继续了下去,待恢复清醒时,手腕上的鲜血已经止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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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川搭在乔望舒手腕上的手指轻轻抚摸了下,良久才开口继续问道:“疼不疼?”
“简川,我不疼的。”心已经疼到破碎了,身上这些痛又算的了什么呢?
简川像是妥协般,双手捧住乔望舒的头,眼睛对上乔望舒的,开口说话的瞬间,附在眼睫毛上的泪水忍不住滑落:“望舒,答应我去美国,我们好好治病,你不可以在这样下去了!”
乔望舒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她摇头:“简川,我没病。”
“对,你没病。”简川突然冷笑了几下,起身,一下子踢翻了自己做的那个凳子,撞击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尤为清晰,他笑着,双目通红:“你没病,你手腕上的伤疤是怎么来的?你没病为什么每晚入睡前都要服用安眠药?你没病你又为什么要在家里把自己搞的鲜血淋漓?乔望舒,你究竟要自欺欺人到什么程度!”
乔望舒原本冷清平静的眼神终于渐渐破碎,她看着有些失控的简川,眼圈见渐渐红了起来,只是口中仍旧呢喃着“我没病,简川,我没病的……”
最后浅浅的呢喃声成了失声痛哭,简川重新抱住她,本来已经忍住的眼泪又一次流下。
简川的态度软了下来:“望舒,你听话好不好,你昏迷了那么长时间,你知道我是如何度过的吗?为了一些过去的事,这么折磨自己值得吗?”
“简川,他回来了。”
简川轻拍着乔望舒的背的手瞬间僵硬,在空中停顿了几秒后又重新落下,他冰冷的声音在病房内响起:“他这样的人,怎么还配活在这个世界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