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到永乐墓地的时候,天渐变阴沉,陆离停好车子,问坐在副驾驶座上眼神呆滞的乔望舒:“要买花吗?”
从净忧寺上下来,她就一直这样,不笑不悲,沉默无言。
乔望舒摇头:“不需要。”她的父亲一向不喜欢这些虚礼。
墓地对于人来说总会带着一些沉重恐怖的气息,每一块墓碑下都安放着一个人的骨灰,这就是死亡终结的地方。老一辈的人会相信,人死后便会出现鬼魂或逗留在人间,或饮下孟婆汤转世轮回。
墓地大概便是鬼魂的集结地,为了心中的一丝执念,迟迟不愿离去。
但这只是人们所想,为了心中一点不舍的念想罢了。
天空没有乌鸦盘旋,凄厉的喊着;五月的天,空气有些闷热。墓地的绿化做的很好,每一块墓碑前都在竖着一颗松柏,意味着铭记与不朽。走在里面,没有一点阴森腐朽之气,像是走进了异世的尘世之地,远离凡事的喧嚣与忧愁,心变得十分平静。
乔寻舟的墓地在比较靠里,他安息的墓床周围一圈种满了花,最前面还摆着几束鲜花,隐约能看见花束上面露出的卡片上写着:难忘师恩。墓碑上贴着他的照片,照片上的人笑的文气儒雅。照片下面,刻着一排标准的小楷:育传身教,桃李人间。
乔望舒双膝跪地,伸手整理了一下墓碑前摆放有些凌乱的鲜花,身子向前,上半身靠在墓碑上。她摸着照片,笑着说:“爸爸,我来看你了。”
话还未说完,眼泪便滚了下来:“我知道你一定在怪我,为什么这么久没来见你。这三年,我时常会想起只有我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只要好好的读我的书,你只需要教好你的学生,多简单。有一次,我吃完了自己做的一碗炒饭,结果我喝了两大杯水,因为太咸了。我在喝水的时候,不是不怪你的,被你宠坏的我,连一碗炒饭都炒不好。爸爸,你曾经跟我说,人生其实很短,要学会好好珍惜,可和你分开之后,我的人生变得好长好长,有时候我半夜起来,看着窗外的黑夜,总觉得它好像再也亮不起来了,第二天似乎又是一个煎熬。他们说今生的苦难只为修来世,今生你不幸有了我这样一个女儿,来生定会有一个圆满的生活。爸爸,这些年我一直做梦,如何可以,你能不能入梦来看看我,哪怕是怪我也好,只要别再是那副鲜血淋漓的模样了,我痛……”
乔望舒靠着墓碑,手一直轻抚着照片,最后连话都说不出了,眼泪如开了的水龙头,倾泻不止,她闭上眼睛,哭声却是越发凄厉,来之前,她对自己说千万不能哭,因为父亲会担心,只不过她最终还是没忍住。
陆离看着这样的乔望舒,熟悉的钝痛感席卷全身,他手指颤抖,蹲下身轻拥着乔望舒,一只手贴上乔望舒的脸,连声音都是颤抖的:“望舒,我在。”
墓地里,两个人相拥了很久,仿佛已经过了整个世纪。乔望舒睁眼,情绪平定了好些。她抓着陆离,两个人一起起身,站在墓地前。
“你知道我父亲是什么时候走的吗?”
“7月13日,我们结婚的那天,死于车祸。”陆离僵硬着回答,他突然觉得空气充满的都是小刺,每一口呼吸都是一阵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