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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分歧

依湖而建的小镇,由于是柯特一族的聚居地,也被称为柯特小镇,,不过这名字除了盘踞在月华沙漠的其余几支沙匪之外,很少有人知晓。

这在沙漠里算是个挺大的镇子了,居住着两千多人,其中一半是柯特人,另一半则是当初被柯特人在沙漠中救助,最后选择留在小镇的人,其中有些是渴望远离战火的普通人,有些是战争中与部队离散的士兵,有些是无处可去的流浪者。

最开始大家都自给自足,后来种粮食的人多了,粮食也多了,便有后来的人提出,要拿多出的粮食去雅塔边陲的城镇换些别的东西。柯特人起先不肯,后来也默许了,只是那些成群结队外出的人,有些在旅途中意外故去,剩下的人则带回了镇子里不能生产的好东西。

日子便也就这么过了。只是镇子里的人慢慢发觉,再也没有新的外来者来到这个镇子了。

*

“难道你们从来不怀疑吗?”芙蕾靠坐在床上,听完华罗给她讲的镇子的事情,有些惊讶,“你们就一直相信,那些人带回来的东西,真的是拿粮食换的?”

华罗没有回答。她刚刚才从父亲那里回来,她把听到的沙匪的事情都告诉了父亲,父亲什么也没说,但似乎已经做出了某种决定。

芙蕾忍不住咳了几声。一旁的宝慧立刻上前嘘寒问暖,显然之前同芙蕾失散的经历让她十分紧张。

芙蕾没敢告诉宝慧自己在湖底被个变态圣灵踩得吐血,靠水神帮忙才痊愈。宝慧的责任心太强,芙蕾怕她听了之后想自杀。反正那事也已经了结了,圣灵据说是回落炎山去了,若泽虽然虚弱,但还活着,甚至跟随他的士兵,有些被封在了水精石里,在湖底的幻境坍塌后,也被送回了地面。不过水神的那颗珠子似乎还留在湖底,因为湖泊还没有干涸,周围抵挡风沙的结界也仍然存在。

至于卡瑞一群人,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不好,直接被沙暴吹着掉进了镇子里,然后被柯特族人救助。那些沙匪不好阻止,最后也只以他们是官兵的名义,把他们单独放在了几座空房屋里休养,让镇子里的其他人不要跟他们接触。

宝慧则算是运气最好的,因为她是个女的,沙匪不知道她也是跟卡瑞一伙的,以为只是普通的旅人,也没怎么管她。所以她才能第一时间同被牧野带出来的芙蕾和若泽团聚。

总而言之,虽然只是分别了短短两天的时间,但是大家都经历了十分凶险的时刻,最后还能好好团聚,算是十分美好的结局了。

所以芙蕾也不太纠结沙匪的事,她只要把大家都好好带回去就好了,沙匪的事,柯特人爱怎样就怎样吧,反正沙漠里的沙匪也不只这一支。

打定这样的主意,芙蕾就换了话题,随意跟华罗聊了些雅塔的趣事,甚至开口邀请华罗去雅塔做客。

“华罗的身手很厉害啊。”芙蕾笑着夸赞华罗,“要不要考虑去雅塔军队里谋职呢?”要是跟双胞胎对上,一定很刺激。

华罗冷着脸,完全不为所动。芙蕾又笑着说了几句,听到外面传来非常嘈杂的声响。芙蕾忍不住好奇地探了探头,正要吩咐宝慧出去看看,却听华罗冷声道:“别动,别管。”

外面的吵闹声更大了,似乎隐隐还夹杂着金属碰撞的声音。芙蕾冲宝慧使了个眼色,随意地攀住华罗的肩膀,抱怨道:“这么吵我怎么睡嘛。”

只是芙蕾话还没说完,突然觉得手下一空,华罗已经起身拦在门口。本想趁机溜出去的宝慧转身想跳窗出去,华罗一扬手,一柄短刀钉在窗棂上。

“好了,宝慧,算了。”芙蕾不得已举手投降,但仍是半真半假地抱怨着,“华罗你太过分了,有热闹都不准我看。”

华罗双手抱胸站在门口,冷冷地盯着仍站在窗前的宝慧。

宝慧不得已退回到芙蕾身边,芙蕾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另外两个人说着话,华罗保持着那个姿势站着。

窗外的吵闹声持续了大半夜,芙蕾实在太困,说着说着,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宝慧本来还强撑着,后来也忍不住靠着床沿睡过去了。只有华罗,一直站在门口,没有移动半步。

*

第二天芙蕾醒来的时候,宝慧已经不在房里了。华罗坐在桌边,正慢慢地喝着什么。

芙蕾依旧全身都疼。虽然说伤口是被治愈了,但是疼似乎没那么快消失。她可怜巴巴地看着华罗,要华罗给她也喝一口。

“宝慧去给你拿早餐了。”华罗一夜未眠,神色有些疲惫,“我这个你恐怕喝不惯。”

芙蕾撇了撇嘴,突然闻到某种奇怪的味道,眼睛不由一亮。

门被推开,宝慧端着盘子进来,神色有些奇怪,但看到芙蕾已经醒来,还是微笑着,把盘子端到床边,有些歉意地开口:“小姐,只有这个了。我找了些汤,泡着吃吧。”

又是沙岩饼!芙蕾看了眼盘子,简直要哭。她一到落炎邦国就开始吃沙岩饼,除了在月华邦国那几天,其他顿顿都是沙岩饼!昨天好歹还有粥喝,怎么今天又是沙岩饼。而且那汤,看起来和水也没什么差别啊。

“宝慧,我想吃点别的。”芙蕾泫然欲泣,扯着宝慧的手,“而且我明明闻到外面有血腥味,你去讨点肉来吃好不好,哪怕是熬汤呢。”

宝慧脸色一僵,转头看了眼华罗。华罗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却只是低头喝干了杯中的东西。

“宝慧,那么重的血腥味,他们一定杀了很多牛啊羊啊,反正是肉啊之类的,你去要一点嘛。”芙蕾并不死心,还把目标移到了华罗身上,“华罗,我好歹是客人,你们既然有肉吃,也多少分一点给我啊。”

要不是芙蕾知道自己和宝慧身上都没有钱,她才不会这么多废话。

可惜完全没有效果,宝慧把盘子放下,开始把沙岩饼掰成小块,浸到那碗清水一样的汤里。华罗怔怔地拿着杯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芙蕾简直出离愤怒,一把把宝慧面前的盘子掀在地上,正要开口,门被猛然推开,卡瑞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

“你来做什么!小姐还没有更衣。”宝慧最先反应过来,冲上去一个劲地把卡瑞往外推。

卡瑞有些莫名其妙,正要说话,却看到宝慧拼命冲自己使眼色。

“卡瑞,你被放出来了。”芙蕾显然很高兴,但还是没忘记把被子稍微往上拉了拉,“你转行当屠户了吗?怎么身上都是血?”

说着,芙蕾忍不住尖叫:“对了,你当屠户的话,给我肉吃啊!”

卡瑞怔住了,宝慧冲他摇了摇头。

卡瑞忍不住瞥了一眼华罗,华罗也微微摇了摇头。

芙蕾还在继续要肉吃,卡瑞轻声一笑,语气刻薄起来:“有些人真是命好,什么都不用操心,还有肉吃。有些人,当了屠夫,还要当骗子,最后连肉汤大概都喝不上。”

卡瑞转身就走了。芙蕾一怔,她没有错过卡瑞脸上讥诮的表情。

“别管他,他就是这样。”宝慧关好门,强笑着走回床边,弯腰收拾地上破碎的盘子,却一不小心割到了手。

芙蕾有些茫然地看着门口,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事情。可她最后也只是低声问:“华罗,若泽醒了吗?”

华罗摇了摇头,见芙蕾神色黯然,又补充道:“母亲给他看过了,说他只是太虚弱,过几天就会醒了。”

芙蕾却恍若未闻,继续低声道:“其实我很害怕他醒,可是又怕他不醒。”

华罗不再说话。宝慧已经把碎片都处理好,有些惋惜地看着粘了灰尘的沙岩饼。那是她找了半个多时辰,唯一找到的一点食物。

“我进入幻境的时候,看到的是若泽。”芙蕾低着头,紧紧地抓着被子,“可是只是一下子,我就被卷到那个圣灵的记忆里面去了。但是如果我继续留在幻境里,我一定会看到……”

“那只是幻觉。”华罗打断了芙蕾的话,看起来有些焦躁,似乎她并不愿意提起幻境里的事。

芙蕾本来还想继续说下去,但是想到华罗大概也在幻境里看到了某些东西,不由还是停了下来。

一时间三人都沉默了。好久,芙蕾才哭丧着脸请求宝慧去找点吃的,哪怕是沙岩饼也没有关系。

*

这样靠着沙岩饼又过活了两天,芙蕾终于发现菜色更新了。虽然并不是肉,只是些蔬菜,但芙蕾也很满足了。

卡瑞这几天没有再来过,倒是华罗天天坐在芙蕾的房里,也不怎么说话。而在宝慧尽心尽力的伺候下,芙蕾终于可以从床上起来了。

听宝慧说,那些被封在水精石里的士兵,都已经醒来了,说是追击沙匪时追到这个村子,突然遇到沙暴,结果就昏了过去。等醒来时,就是跟着芙蕾一起被送回到地面上了。只是若泽依旧没有醒,芙蕾在想,是不是因为其他人都被封在了外面的水精石里,只有若泽一个人真的进入过那个幻境。

不知道若泽会看到什么。芙蕾想着,觉得鼻子有些酸。她不愿就这个问题深想,于是拉了宝慧去路上闲逛。华罗似乎是去见他父亲去了。

大概是结界的关系,虽然地处沙漠中心,镇子却并不让人觉得热。但是街上的人很少,且大多行色匆匆。芙蕾起先并不在意,愉快地逛着,还不时跟宝慧交流闲逛的发现,只是逛着逛着不免觉得有些奇怪,华罗说镇上有两千人,但看起来似乎并没有那么多。大白天的,又不是饭点,应该也不会都在家里待着吧。

是都去庄稼地里了,还是说又去打劫了?

宝慧一路上都显得很紧张,但又有些心不在焉,芙蕾渐渐地逛得没意思了,抬眼看到了一家小茶铺,便拉了宝慧去那边坐下。

几个中年男人正坐在那里聊天,有人忧心忡忡,有人眉飞色舞。芙蕾好奇,忍不住侧耳去听,宝慧却突然紧张起来,要芙蕾早点回去休息。

芙蕾拗不过,正要起身,听到那边的几个人说到卡瑞?伍德的名字,忍不住跑过去问:“你们认识卡瑞?伍德?”

那几个人先是一愣,其中一个认出了芙蕾,便回答道:“是啊,你是那天大小姐带回来的人吧?你也认识卡瑞?伍德?”

芙蕾点头,不顾宝慧的劝阻,坐到那些男人的身边,热情洋溢地要他们讲讲卡瑞的事情。她一直想知道那天卡瑞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几个显然对芙蕾的热情有些措手不及,其中一个人皱起了眉头,说:“我不觉得屠夫的事情,有什么好说的。”

“怎么能这么说。”另一个人哈哈大笑着拍了那人的肩膀,显然对这论调不太同意,“这可是族长的命令,那小伙子不过是来帮忙而已。况且,那群人倚仗镇子里的水源做坏事,也是死有余辜。”

先前那个耸了耸肩,不再说话,旁边另一个人则开了口:“说到底都是外面的事,为了外面的事影响我们的生活,不好。”

“很快就没有什么外面的事我们的事了。”坐在角落里的一个人刻意压低了声音,显得神秘兮兮,“我听说族长要把镇子的人都迁到外面去。”

这消息显然很是震撼,因为其余几人听过之后都大为震动,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发表看法,芙蕾就听到身后传来华罗的冷冷的声音。

“你怎么还在这里?”华罗手里提着满满的一篮水果,面无表情地看着芙蕾,“母亲说,那个男人醒了,你不去看看?”

芙蕾撒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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