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冲上前,准备来个鱼死网破。
可是,她发现,他已转身,扑上来,抱住了她,挡住了所有的箭矢。
无数的箭,撕裂着风,俯冲而来,他温热的鲜血喷在了她的脸上。
她又瞧见,他脖颈处那一抹梨花白的月牙印记。
只是月牙已变成妖冶的红,就如同一枚上弦红月。
浸在鲜血中的她完全失去了方向,仿佛在恶梦中依旧念叨着:“不,我要杀了他,杀了七皇子!我要杀的人不是你,不是!”
一滴咸泪从他的脸庞滴落到她的嘴角:“莲,其实……你来晚了。我七弟已经死了。你三年前刺杀他的时候,他就已……经躺在病榻上,病入膏肓,久不人世了。谢谢你给了我三年时间,等待他自然死在床榻上,快乐地安眠。”
她的脑海一刹那全空白了,她的仇人原来——已经死了!
当她的泪珠再次崩落的时候,他闭上眼,断断续续地说:“……莲,我的莲儿,你应该快乐地生存下去……不应该充满仇恨。对不起……我不能再陪伴你了。如若有来世,我一定会去找你。陪你过完一生。”
她笑了,泪如雨下!
叶落,花凋,到处纷乱。
号角奏响,四面楚歌。
万事终要有个了结。
眼前——
很红艳的一束刺桐花,
在她眼前凋落下来。
是火、是烟;是流星,是血中的莲!
徘徊在夜的琉璃中涅亡;
天空琉璃下,
罩不住四处蔓延的火花。
“告诉我,要怎么办?我不想她死!告诉我……快点告诉我……”
小贝附在他的身上,有些动弹不得。他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办,才能保住这个梦境,不让其破碎。
“抱住她,跟她说你爱她,阻止她自杀。”
守在阵外的萧逸一脸的苍白疲惫。他的身体就像虚幻的影子,变得越来越淡了。
“好,好!”
小贝抱着她,双手勒紧,泪水不停地滑落:“莲儿,我爱你。你愿意跟我走吗?跟我走好吗,让我照顾你一生一世。我们永不分开。”
“可是,你快要死了。”
她的泪水,不停地流。哭得难以自制。
“只要你答应跟我走,让我照顾你。那我便不会死,你也不要死。我要努力地活着,照顾你。我们不要再互相仇恨,互相伤害了好吗?”
他低声下气地祈求着。
“好……只要你好好地活着。我再也不恨了。不恨了……”
梦就像雪花,一下子,变得透明……消逝。
他牵着她的手,努力地握着,好似两朵雪花,在天地之间安静地消融。
小贝躺在雪地上……胸口处的鲜血止住了。
他的泪水却还在流。为什么每一世都让他这般痛苦与挣扎。
这次如果能从青鸾空间里出去,他就再也不想和红莲分开了。
太难受,太痛苦了!活活要撕了他的心,让他永生都不得安宁。
“带我到第三世,我要继续去补……修补她的三生三世梦境。不然,我永远也无法原谅当初的自己。”
“可是,你还有力气,继续下去吗?”外面的萧逸问。他摊开双手,变得清浅了。影印快消失了。力量还是有限的。可是,小贝不后悔,他便也是一样不后悔。
“我还有力气,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我就还要去找她,补全她的三生三世。”
“好!”
一阵晕厥之感袭来,小贝再次闭上眼,沉睡着,进入青鸾空间的梦境。
又下雪了,他的眼前一片白茫茫。这是第三世了吧。好漫长的候补之路。
雪似梅花,梅花似雪,似和不似都奇绝。恼人风味阿谁知?请君问取南楼月。
腊冬,“毓梅园”里的千株梅花都似乎嗅到了冬末而春将至的气息,探出了深居闺阁的容颜,清丽冷傲,冰清霜洁——梅似要嫁与东君,然,不语;仅落樱缤纷,猜不透。
远望:风一迎,吹落千瓣、独自舞,更甚,无情落红,寂语凭栏。
近观:僻隅几丛临水楼榭,但独有一枝向南潇洒,黄昏斜照水。
花意闹,雪飘零,一花一雪,掺和纷落得不分你我,只是一味地倾落复回荡。
江南的花,盈盈如泪,飘落。
江南的雪,细细如雨,零落。
江南的慕容,笈笈可危,萧落。
有丫环两人,徐徐走来,朦胧在一片霁雪花景中。
“你看这是梅花还是雪花啊?小碧……”
青衣丫鬟看着梅枝上的雪,摇了摇头:“你觉得呢,小露?”
身着紫衣的丫鬟也跟着皱起眉头来。
“我也不知道呢,谁会分得出来啊,都是一样的雪白色,花与雪,雪与花,都融为一体了。小露就是再聪明也分辨不出来。”
“是啊,都是同一种颜色,却是不同的两种物体,单是眼看,怎么瞧都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俩突然间,发现了躲在暗处观察梅花的红莲小姐,赶紧慌了脸:“奴卑们,不知小姐在‘毓梅园’中赏花,打扰小姐清静了,请恕罪。”
红莲微微一笑,梅花照眼,露痕轻缀裳裙,轻轻地走过,独吟:“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
过了许久,她们才回过神来。
唤小露的比较胆大,起了身:“莲儿小姐走了吗?”
“是的,是的。”
小碧赶快拍了拍身上的雪花拉着小露说:“我们赶快走吧,这‘毓梅园’是重地,老爷通常不会让闲人随便进来的。”
“你看清小姐的容貌了吗?脸色好白啊,像纸一般苍白,眼儿幽幽似寒潭里深藏的宝玉在水中流淌,不过那一笑,一闪而过,倒会摄了人的七魂六魄。”
“哎,小姐,从小体弱多病,泡在药缸里长大的。阳光见得少了,自是如此。”
“她走的时候,说了一句什么,你还记得吗?”
“好像是什么暗香来……我也不知道,我看小姐倒像是幽灵飘过来、荡过去的……”
“塞外的风家来提亲了,明天就迎娶莲儿小姐。”
红莲的耳力极佳,但轻功更好,一袭白衣裳裙回旋,便立落在僻静暗角内。
她们虽然窃窃私语,似寒蝉禁鸣,但在红莲的耳际内却如同地震海啸,霎时风云变色,浪涛拍岸,湍急的盖向躲在一旁的她,把红莲的整个心淋了个透亮透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