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咸泪从他的脸庞滴落到她的嘴角:“莲,其实……你来晚了。我七弟已经死了。你三年前刺杀他的时候,他就已……经躺在病榻上,病入膏肓,久不人世了。谢谢你给了我三年时间,等待他自然死在床榻上,快乐地安眠。”
她的脑海一刹那全空白了,她的仇人原来——已经死了!
当她的泪珠再次崩落的时候,他闭上眼,断断续续地说:“……莲,我的莲儿,你应该快乐地生存下去……不应该充满仇恨。对不起……我不能再陪伴你了。如若有来世,我一定会去找你。陪你过完一生。”
她笑了,泪如雨下!
叶落,花凋,到处纷乱。
号角奏响,四面楚歌。
万事终要有个了结。
眼前——
很红艳的一束刺桐花,
在她眼前凋落下来。
是火、是烟;是流星,是血中的莲!
徘徊在夜的琉璃中涅亡;
天空琉璃下,
罩不住四处蔓延的火花,
????烈火焚烧,
????你可愿意。
????化为烟丝,
????你可愿意。
????化为灰箜,
????你可愿意。
????如同她一般无二,
????不要耻笑,
????她的倾慕之思、狂妄之举,
????当红莲只为爱而燃时,
????有谁可比她炙热无悔?
????火,
????燃之为情。
????烟,
????描之为爱。
????毒,
????饮之为露。
当刺桐花燃尽最后一丝火焰,凋谢之际,红莲决定跟着它们一起幸福又绝裂地绽放!
小贝的心缩成一团,他举起瓷瓶,往她的额心一碰,一朵血莲,冒了出来,他收了进去,红莲就化成了一朵白色的莲花消失了。
四周静了,只有风呼呼地吹着。
前世,他终是欠她的。每一世他都是切肤的疼痛。
小贝抱着古琴,继续赶往红莲的下一世。
这一世,他提前来到一座庄园外。
下雪了,眼前一片白茫茫。
雪似梅花,梅花似雪,似和不似都奇绝。恼人风味阿谁知?请君问取南楼月。
腊冬,“毓梅园”里的千株梅花都似乎嗅到了冬末而春将至的气息,探出了深居闺阁的容颜,清丽冷傲,冰清霜洁——梅似要嫁与东君,然,不语;仅落樱缤纷,猜不透。
远望:风一迎,吹落千瓣、独自舞,更甚,无情落红,寂语凭栏。
近观:僻隅几丛临水楼榭,但独有一枝向南潇洒,黄昏斜照水。
花意闹,雪飘零,一花一雪,掺和纷落得不分你我,只是一味地倾落复回荡。
江南的花,盈盈如泪,飘落。
江南的雪,细细如雨,零落。
江南的慕容,笈笈可危,萧落。
有丫环两人,徐徐走来,朦胧在一片霁雪花景中。
“你看这是梅花还是雪花啊?小碧……”
青衣丫鬟看着梅枝上的雪,摇了摇头:“你觉得呢,小露?”
身着紫衣的丫鬟也跟着皱起眉头来。
“我也不知道呢,谁会分得出来啊,都是一样的雪白色,花与雪,雪与花,都融为一体了。小露就是再聪明也分辨不出来。”
“是啊,都是同一种颜色,却是不同的两种物体,单是眼看,怎么瞧都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俩突然间,发现了躲在暗处观察梅花的红莲小姐,赶紧慌了脸:“奴卑们,不知小姐在‘毓梅园’中赏花,打扰小姐清静了,请恕罪。”
红莲微微一笑,梅花照眼,露痕轻缀裳裙,轻轻地走过,独吟:“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
过了许久,她们才回过神来。
唤小露的比较胆大,起了身:“莲儿小姐走了吗?”
“是的,是的。”
小碧赶快拍了拍身上的雪花拉着小露说:“我们赶快走吧,这‘毓梅园’是重地,老爷通常不会让闲人随便进来的。”
“你看清小姐的容貌了吗?脸色好白啊,像纸一般苍白,眼儿幽幽似寒潭里深藏的宝玉在水中流淌,不过那一笑,一闪而过,倒会摄了人的七魂六魄。”
“哎,小姐,从小体弱多病,泡在药缸里长大的。阳光见得少了,自是如此。”
“她走的时候,说了一句什么,你还记得吗?”
“好像是什么暗香来……我也不知道,我看小姐倒像是幽灵飘过来、荡过去的……”
“塞外的风家来提亲了,明天就迎娶莲儿小姐。”
红莲的耳力极佳,但轻功更好,一袭白衣裳裙回旋,便立落在僻静暗角内。
她们虽然窃窃私语,似寒蝉禁鸣,但在红莲的耳际内却如同地震海啸,霎时风云变色,浪涛拍岸,湍急的盖向躲在一旁的她,把红莲的整个心淋了个透亮透亮。
“风家唯一的公子——二十七岁的风念南,可惜啊,财大气粗,富可敌国的风家,却生出一个疾病缠身的傻子。听说,风家娶了好多朝野官宦和商海富贵人家的千金,但半路上不是逃跑就是自杀的。是啊,谁愿意嫁给一个有传染病的满脸麻子,更何况还是一个傻子。如果不是慕容家现在受外敌侵犯有难,老爷也不会把养在深闺中的小姐嫁给……”
“哎,小姐是第三十个嫁入风家的新娘,一年十二个月,每个月都有新娘失踪或死亡,也不知道小姐以后的命运会怎么样?”
“好啦,别说了!小露,我们快走吧。”
红莲望着,她俩远去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浸墨成一小黑点,攸一声,便滴墨入水,淡了去。
整个园子又重新陷入静寂的黑夜中,暗淡地洗涤难解的情愫。
红莲看着月光下,雪中漫舞的梅花,月笼花,花映月,自无人处月胧明——轻嗅着它们独特的清韵,然道自己如同梅花——春初早被相思染,所以,上天送了一个身患恶疾的‘风念南’来当她的夫君?
记得旧时,探梅时节,老来旧事无人说。
水色清天,月光流漓。
再过几个时辰,长途辚辚,布满风尘的迎亲队列,就将如期到达江南的姑苏慕容府。
小贝站在慕容府墙外,等着那位来迎娶的男子,然后附身在他的身上。
这位少年将代替风家少主迎娶‘南慕容’的千金——慕容莲——风少主的第三十位新娘。
他看着眼前江南小镇这细小如心瓣的雪花,清浅秀气地飘洒着;真是比不上塞外风家的暴风雪来得疯狂而有气势——疾风卷雪,雄肃苍沉,霜风叠嶂,摧折枯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