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楚风有多么人渣,但是这位人渣兄却的的确确救了二人的性命,而且二人也跟楚风怀有一样的目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离绾抬起了有些沉重的眼皮,眼前的世界晃了晃,才从模糊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离绾看见了树林,看见了从树林茂密的树叶之间露出的蔚蓝色的天空,她眨了眨眼,才坐起身,看到楚风坐在对面,在一堆篝火旁烤着一只野兽。
离绾揉了揉眼睛,沙哑着声音道:“那几个人呢?”
“都死了,被你的法器炸死了,一个没剩。”回答她的是一个女声。
离绾觉得这声音在哪里听到过,循声望去,见到的却是一旁绕着火云打着转的一个鹅黄色衣裙的女人。
火云被那女人看得有些紧张,虽然依然低着头,想要装作看不见,但是眼里还是满是惶恐之意。
“离火云远点。”离绾见不得除了自己还有哪个女人离火云这么近,根本就没仔细看那个女人是谁,就有些气恼地道,却也因此牵动了伤势,咳嗽了几声。
“别动气,你伤得有些重。”楚风有些暗恨自己的鲁莽,没有考虑到离绾的真实实力就胡乱安排,才导致离绾受了不轻的内伤,即便火云粗通血魔经,能够从外界协助离绾安抚她的气血,但是最后离绾的伤势却还是需要休养几日才能恢复。
楚风递给离绾一个木碗,碗里有些汤药。
离绾皱起眉,看着楚风。
“我告诉过他你不喜欢吃汤药,因为你嫌苦,所以他加了一些糖,没那么苦。”
黄衣女人仿佛没有听到离绾的警告一般,亦或者是听到了,只是单纯在挑衅而已,不仅没有离开火云,还伸手去抚摸火云。
离绾一怔,伸手接过了药碗,微微抿了一口,果然是加了糖的,刚好勉强压过了那股苦味,她抿了抿唇,才皱着眉头喝了个干干净净,把碗递给楚风,赌气似的道:“不加糖我也会喝的,我保证。”
那女子扭过头,看着离绾,脸上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许久才“啧啧”道:“离大小姐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离绾这才猛地想起这个可恼的女人,转过头一看,顿时怒火更甚,冲着女子大声道:“原来是你这个妖女!”
楚风无奈地一扶额,他不知道这俩姑奶奶之间到底是有什么矛盾,怎么每次一见面就肯定要针锋相对,难道是离绾上辈子吃了她的鸟蛋?
虽然自己这番怀疑有些拿二人妖身打趣的不尊重,但是楚风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合理的理由了。
莺俪眯着眼睛一笑,道:“我是妖族,自然是妖女。难道离大小姐不是妖族,莫非这身体跟心一样,都归了人族不成?只是啊,归了人族,你难道又抹消得了你妖族的身份么?”
离绾一下被莺俪戳中心事,又气又恼又羞,偷偷看了楚风一眼,发觉楚风在想什么事情没有注意到莺俪刚才的对话,才冷笑道:“我身心都归了人族又怎么样,总比有些人想归却归不了好。”
莺俪的笑容愈发妩媚,不愠不恼,刚刚提起一口气,正准备反唇相讥,一个有些犹豫的男声道:“什么时候去救我姐啊……”
一听这句话,离绾根本就不用去看就已经知道说话的人是谁。
因为整个妖界,这样一个成天念叨着自己姐姐的人,就这么一个,不可能还有别人——冰之祺。
虽然已经确认了是冰之祺,但是离绾还是看了过去,只见冰之祺一直坐在楚风身旁,一脸的茫然困惑。
冰之祺所在的位置其实很显眼,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离绾刚才便真的是根本就没有察觉到冰之祺的存在,就好像他真的不存在一样。
离绾有时候也会很龌龊地想一些很龌龊的话题,为什么冰之祺总是黏在冰之仪身后。
而一旦见不到冰之仪,冰之祺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变得唯唯诺诺,毫无决断,就像是个木偶一样可以任人操纵——好吧,冰之祺在冰之仪身边也是这副德行,只不过因为操纵他的人是冰之仪,其他人就操纵不了他而已。
“冰之仪也被困住了吗?”离绾按着胸口坐了起来,靠着身后的石头道。
冰之祺有些无神的蓝色眼珠转了转,想了想才点头,过了片刻,才发出了那本该随着点头而降临的“嗯”声。
离绾真是觉得自己问错人了,但是她又不想去问莺俪,所以她看向了楚风。
楚风怎么会没看到离绾的目光,笑了笑,才看向莺俪道:“你怎么跟冰之祺在一起的?”
这些问题他早就想问了,但是一想到等离绾醒了自己还要复述一遍,觉得有些浪费时间,所以才没有问。
“什么叫在一起,姐姐可是为了小冤家你守身如玉啊。”莺俪挑衅似的走到楚风身边坐了下来,捏了捏楚风的脸,冲离绾扬了扬眉,笑道。
离绾挫了挫银牙,恨不得当场一口把莺俪咬死,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但是她又偏偏重伤未愈,除了干瞪眼之外也别无他法。
莺俪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也收起了放荡不羁的模样,道:“前日里收到消息说万壑山杀局有变,虽然觉得怪异,但是却不得不随着左长老等人往这边赶路,路上遇到了几波人劫杀我们,好不容易今天凌晨杀到前面的一座深山,本以为安全了,哪里想到陷入了更大的埋伏,左长老都战死了。”
“只有我们几个小杂鱼没有高手留意,一路冲杀才杀了出来,只是又接连遭受追杀,就我一人仓皇逃命,途中遇到了也被追杀不休的冰之祺。若不是你们来得及时,我和冰小弟,也死翘翘咯。”
说着,莺俪看了看离绾的眼神,见离绾神情又略微安定了一些,才又故意向楚风身上靠去,楚风虽然早有防备,一见莺俪动作便准备闪开,但是奈何莺俪的修为也颇为身后,动作快,真气又外放禁锢了他的动作,结果还是被莺俪顺势倒在了肩上,根本躲闪不开。
楚风都快哭了,他根本不知道莺俪怎么突然跟收敛行为之前的紫儿一个德行了,有时候女人的心思他根本猜不透,看不懂,他所怀有的也只有一片诚惶诚恐了。
更何况,对面坐着的离绾那眼神,已经是恨不得把自己杀死一万遍了,让楚风更加仓皇无措。
“姐姐若是死了,你这冤家还会记得姐姐么?”莺俪看着离绾,愈发娇媚地道。
“姐姐死了……我……我也不活了……”这种话肯定不是楚风说的,而是冰之祺说的,而且冰之祺说的姐姐也肯定不是莺俪这种便宜姐姐,而是自己的亲姐姐冰之仪。
“噗——”离绾紧绷着的要生吞人的一张脸上顿时浮现出难以压抑的笑容,在冰之祺有些茫然的眼神之中,笑得前仰后合起来。
被冰之祺这么一打扰,莺俪也顿时没了再招惹离绾的兴致,坐起身,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这个有着严重扭曲的恋姐情节的小弟弟的姐姐,被困在杀阵之中,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若是有谁这么记挂我,我死了也值得了。”
这话说得很是凄怆悲凉,满是凄楚孤独之意,一时之间让离绾对莺俪的厌恶也随之有些减弱。
她看了楚风一眼,见楚风看自己的眼神满是关怀与歉意,不由得也微微一笑,所有的凄怆之意尽被驱散,只剩下一股温暖。
“莺师姐知道是什么人做的此事吗?”楚风问道。
莺俪冷笑两声,柳眉倒竖,满是讥诮地道:“除了万妖宫,只怕没有谁能在专杀元神之上能有如此造诣!”
莺俪原本师从万妖宫,更曾是万妖宫两海宗的中层,但是此刻却丝毫不留情面,开口便言。
楚风皱了皱眉,莺俪所说的确不假,他只是在想,看起来莺俪似乎依然对当年被逐出万妖宫的事情耿耿于怀,才会如此直白地开口,丝毫不留情面。
“那莺师姐见过离水的人吗?”楚风又问。
离绾的面色也随之凝重起来,因为这个问题才是她所关心的关键问题,她不太在乎其他人怎么样,万妖宫又到底在想些什么,只要自己的爹娘能够平安无事,自己也就能够安心了。
莺俪眉眼之间尽是笑意,许久才笑道:“那你倒是说你心里有没有姐姐,若是姐姐高兴了,姐姐便告诉你。”
离绾本来对莺俪的怒气已消,此时又被莺俪勾起,倒是楚风皱着眉道:“莺师姐自重啊……”
莺俪噗嗤一笑,显然没有想到楚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比起当初那个故意要装得很有心机的小子,还是眼前这个放下了本来就拿不起的东西的坦诚的青年要可怕一些。
“离水,没有见到,据说,在前面。”冰之祺终于还是说话了,依然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仿佛在恐惧这个世界,只有战斗才能抹除他意识里的不安与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