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沁晚上掌灯看了大半宿的话本子,困得不行,又想起来自己答应了舅舅要将欠下的题目写完,不得不强打起精神胡编乱造一通,才写了几个字便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琼琚并不在沐沁身边,她见已经晚了,怕女皇陛下饿了,便去偏殿的小厨房里给沐沁煮了碗面,当她回来的时候,吓了一跳。
沐沁正握着毛笔,半闭着眼,头一点一点的,将纸面戳的都是墨点,而木瓜站在旁边闭着眼打瞌睡,丝毫没有察觉女皇陛下的“壮举”。
琼琚忙上前,先是踢了木瓜一脚,在他怨念的眼神中将手里的碗放在桌上,又伸手握了沐沁的毛笔,轻轻唤了声:“陛下?”
沐沁惊醒,猛然抬头,见是琼琚,放下心来,却又有点委屈:“朕好困啊!”
琼琚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在沐沁六岁的时候就在她身边服侍,抛却二人的身份不谈,有时候对她就像照顾小妹妹一样,此刻听她这样撒娇,便有些心疼,“陛下先去睡吧,还要上早朝呢。实在不行,明日和国舅求一求便是,让他再宽限一日?”
“不行,”沐沁摇头,“朕既然答应了舅舅,便不能食言。”她低头看自己写的文章,见上面墨迹斑斑,不由懊悔。
琼琚瞪了木瓜一眼,“让你留在陛下旁边伺候,竟然躲懒睡觉,真是该打!”
木瓜忙哭丧着脸跪下,“奴才该死!陛下饶命啊!”惹得琼琚很想翻一个白眼。
沐沁倒是直接赏了一记白眼给他,对他毫无诚意的告罪颇为嫌弃,“得了吧,不靠谱的东西,迟早得收拾你一顿,先起来,一边儿呆着去。”
木瓜赔笑着站了起来,“还是陛下体恤奴才,嘿嘿。”话音刚落,又收到女皇陛下赏的白眼。
这样一折腾,沐沁也精神了,闻见桌上那碗面的香气,便觉得饿了,双肘撑在桌上,眼睛看向那碗热气腾腾的面,笑了笑:“还是琼琚心思玲珑,深谙朕心啊!”
琼琚会意地将面端到她面前,递上银箸,“陛下吃碗热汤面,先歇一歇再写吧。”
“嗯,这张纸也不能要了,索性换一张纸重新写好了。”沐沁随手将纸窝成一团丢在字纸篓里,接过筷子,开始吃面。
琼琚转身去给沐沁铺床,因为初春的晚上还是有些寒意的,她便到门边吩咐小宫女准备汤婆子去了。木瓜则是很有眼色地上前研墨,这样沐沁吃饱以后便可以直接开写,省了时间用来睡觉。
时间宝贵,再加上面也好吃,沐沁很快就解决了宵夜,便开始写文章。
木瓜仍在研墨,琼琚将碗拿给门外候着的宫女,又从另一个人手中接过汤婆子,走到龙榻旁,将它塞进被子里,这才重新走到沐沁身边候着。
夜已经深了,屋内静悄悄的,木瓜和琼琚皆是一动不动地站着,只余烛火随沐沁的笔走龙蛇而跃动。
又过了好一会儿,沐沁终于停笔,从头看了一遍,精致的小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总算写完了,朕可以安心睡觉去咯!”
琼琚松了口气,上前将白玉镇纸移开,小心翼翼地将纸卷起,搁在一旁,“这回陛下总算可以睡个好觉了。”木瓜却是夸张地拊掌,“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沐沁嫌恶地对他摆摆手,“你可以出去了。”
木瓜神色有些受伤,“奴才告退。”他恭敬地退到门边,转身走了出去,便换了一副嘴脸,挺起腰来,对着外边的宫女吩咐道:“陛下要就寝了,还不进去伺候!”说完还不忘整理一下衣襟,唤来小太监值夜。
沐沁在一众宫女的服侍下,终于洗漱完毕,更衣就寝了,被褥里还留有汤婆子的余温,躺进去格外的舒服,她本就困极,甫一沾枕头,便睡着了。
沐沁感觉自己没睡多久便被琼琚叫醒了,还闭着眼睛呢,便由人伺候着收拾一番,穿上了龙袍,戴上了冕冠,直到木瓜进来告诉她“国舅大人正在门口等您”时,她才稍微清醒一些。
昭示着无上皇权的龙袍穿在沐沁小小的人儿身上,生生为她增添了几分威严,只是她眼眶下面乌青一片,幸好被冕冠前的十二旈遮住,夜非沉一时并没有看见。
沐沁一见舅舅,便甜甜笑了出来,几步迈下台阶,走到他身边。
“慢一点,小心些。”夜非沉温柔笑笑,伸手扶住她。此时他脚踏黑色朝靴,身穿紫色金线暗绣龙纹摄政朝服,头戴紫金冠,一头乌丝悉数挽了上去,衬得整个人高贵清俊,温柔雅笑间,将沐沁看得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