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两,就你一个毛丫头?他娘的给老子抬起头来!”
我老实抬起头,看清了他的长相,有些后悔了——满脸的肥肉,不知灌了多少油脂。
“嘿嘿,小女子,把你的头巾拿掉,让大爷看看你有没有五百两的资本。”
那笑是淫亵的,但我已经没有退路。
又老老实实将头巾揭下,那圆桶呆呆地看了我一会儿,突然叫道:“阿六,你个蠢货,还不快把人带走!”
“是,老大!”
那阿六应声过来就要拉我走,我见这一副抢人的架势,心中也犯了急。
那圆桶见我突然不肯,自己也上前来拉,眼见两人一前一后驾起我就要开路,慌乱中大喊:“放开我!”
没有拿到钱,竟白送了自己,世道比我想象得还要灰暗。
“住手!”
不远处一声喝斥,犹如天籁,终于有人肯出手相助了吗?
“两个浑人,看见我家公子,竟还敢在烟雨楼前胡闹!”大概是谁家的小厮,看不得有人在自家主人面前放肆。
圆桶不服:“给老子滚蛋,没看见大爷办的是正事吗!”
“这是什么?”
这时另有一人不徐不疾地开口,嗓音低沉,充满磁性。
“回公子,好像是个卖身告示。”小厮缓缓念道,“五百两银,卖身葬父?”
“原来如此。”那磁性的声音让人忍不住想多听一听,“把人放下,你们走吧。”
“放你娘的屁!大爷我是薛二爷,薛二爷的事你管得着吗?!”圆桶扯着破锣嗓子一阵乱吼,听他报出“薛二爷”的名号,估计是有些来头的。
然而,只听“嘭”的一声响,圆桶重重倒在了地上。而就在我紧闭着眼以为也要痛摔之时,那名小厮接接住了我。
只听他道:“今天算你们二人运气,我家公子不想枉伤人命。”
“青柯。”
那个磁性声音唤了一声,便听得脚步声迈向了烟雨楼。
“是,公子。”叫青柯的小厮犹豫地看了看我,“可是这女子……”。
“无关的人不用费心理会,我没有教过你吗?”
公子比小厮无情。
我连忙挣扎下地,跪倒在那公子身后:“大人,请你买下小女。”
沙哑的声音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公子止住脚步,“你太贵了。”
原来难道是嫌价码高了吗?
“大人,五百两买一个人的一辈子,未必不是件好买卖。”
公子沉吟片刻,突然一声嗤笑,“青柯,把她带过来。”
“哎呀袁爷,您终于来了,红袖等您可都等瘦了呢!”
就在这时,烟雨楼的妈妈先声夺人,人未至,声已传。
我却只管走到公子的跟前,目光堪堪落在他刺绣的衣襟上。
夜色空寂,只闻呼吸。他说:“抬起头来。”
我依言抬头看他,背对着烟雨楼的灯火,我似乎看见了他眼中的自己。
他的眼睛清澈,目光深邃,在他的眼睛里我身形狼狈。
然余光里,是旁人的惊艳。
而公子,只是神情冰冷地望着我,目光深不可测到令人发慌。
“姚姐,带她进去梳洗。”
终于,他冷冷开了口,阴影中的面庞叫人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