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如钩,月色如银,北国帝都大街华灯初上,夜晚并没有阻止它的繁华,街道上人流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城北最繁华的一条街上,一座装饰豪华的酒店赫然而立,重檐屋顶,飞向云霄,外嵌雕栏,奢侈豪华,正门中间横着一块牌匾,名曰‘一品萼’,彰显出主人的非凡品位。
二楼一处装饰雅致的房间内,灯火通明,精致的四扇窗打开,一名男子坐在窗边,悠远的视线看似落在来来往往的人群当中,实则无暇的墨眸宛如镜湖,映着的是远处的石砌古道,泛着一地漠然的冷光。
银色的月光倾下,照亮了修长伟岸的身姿,听得门扉推开的声音,他循声望去,淡漠的眼神,带着难以言语的落魄,目光不似以前那般清明,多日未剃须,下巴上已经参差着胡茬,此时的他少了一份俊朗飘逸,多了一份失魂沧桑,举手投足间却掩饰不住的贵族气质,满是风华。
十一推门而入,冷眸看着不甚狼狈的主子,剑眉深锁,却也不知该如何劝。
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结还需心来解。
他上前一步,恭恭敬敬道。“公子,老爷已经下了三道紧急回城命令。您若是再不回南国,恐怕老爷要怪罪了。”
月光下的男子轻轻扯起嘴角,笑成苦涩的弧度,再无以往的暖色柔光,取而代之的是横眉冷对,那悲凉的神情好似一曲肝肠寸断的曲调。
他抓起桌子上的酒壶大喝一口,酒水顺着他好看的下巴流下,打湿了一身的白衣胜雪。
十一微微蹙眉,细看了一眼自家主子暗自伤神的模样。何时见过自家主子这般颓废过?哪里还有在战场上指点江山的霸气。人生短短数十载,最是伤人的便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吧。
见主子不愿说话,他一言不发地立于窗边,眼看着苍云遮月,寒风吹起,他突然想起那日的那个淡漠女子,眉如远黛,明眸皓齿,唇红齿白,一笑一颦,倾国倾城。
花如墨,你为了权势,抛弃了我家公子,甘心嫁于那残废王爷,如今卷入皇族纷争,声名狼藉,成为北国百姓口中的‘****’,这就是你想要的?
突然,风止树静,屋内的蜡烛灭了,一室的狼藉隐于黑暗中。
“谁?”十一眼疾手快,自腰间拔出长剑,凛冽的杀气溢出,一场激烈的打斗在厢房内一触即发。
不过一眨眼的时间,门扉嘭一声被关上,屋内的蜡烛又被重新点亮,跳动的焰火映出一张长相一般,眉目却十分清明的黑衣男子。
邪魅的眼角上挑,狭长的丹凤眼含情,瞳眸亮如夜空中最璀璨的繁星一点,深邃如寒潭一般静谧,视线流转间,带着几分邪气。
十一冷峻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眼神更是冷得骇人。这个男人竟然在他的眼皮底下,悄无声息地进入了房间,还大摇大摆地坐在桌前,可见武功远在他之上。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事不关风月。”男子清朗的声音,略带磁性,听如甘泉入喉,无比舒服。“在战场上翻手覆云,挥手如雨的玉面书生,今日为了一个女子,自甘堕落,真的值吗?”
而夏子夜对他则是充耳不闻,手持酒壶将酒尽数倒入口中,颓废之色溢于言表。喝完最后一口,他的脸上浮现少许的醉意,看着眼前的男子咧嘴一笑,哪里还有当初翩翩公子的姿态。“你……你竟然知道我自甘堕落,还来找我干嘛?”
他说着,将酒壶递给十一,示意他再来一壶。
十一微蹙眉,放下手中的剑,眼神不善地看了一眼来人,接过酒壶便转身出了门。
黑衣男子邪气的眉毛挑了挑,扯起嘴角笑了起来。“酒不醉人人自醉。子夜兄就不要自欺欺人了,俗话说酒能解千愁,实则是千愁未散,心中之苦,只有自知。”
注意到他把称呼变成子夜兄,夏子夜自喉中溢出一声苦笑,抬眸看向说话人,笑得极淡。“你说……这女人的心思怎么那么难捉摸呢?”
黑衣男子好看的眸子微眯,牵起嘴角笑容可掬,本是一般的长相,偏生因那一眼宛若寒潭般深邃的眼眸,让人不禁忽略掉他的一般,陷入满目的繁星之中。
“女人心,海底针。”他神秘一笑,自腰间取下一个葫芦状的酒壶,壶盖一开,淡淡的酒香扑面而来,闻之令人心旷神怡,仿若置身于世外桃源,如沐清风。“来,这酒我请你。”
大手一挥,两只精致的酒杯中摇曳着纯正的佳酿。
夏子夜歪着脑袋,乐呵呵地端起酒杯一仰而尽,嘴角勾起,扯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薄唇色泽晶莹,似吃了蜜糖一样。星眸微阖,许久才赞叹了一声。“好酒,好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