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满足自己的八卦之心,彭古意咬咬牙,拼了。长痛不如短痛,他风卷残云式将那些大补之物塞入自己口中,强咽下去。
眼看着即将吃完,这时,彭府护卫来报,“方将军,礼部尚书范建范大人求见。”
彭古意蓦地抬头,忍不住大笑:“犯贱?”本来肉汤已经堆到喉咙眼,现在他这么一笑,胃部收缩,强咽下去的食物一瞬涌了出来。他推开众人,跑到院子里,扶着一棵老树吐得翻天覆地。
方晗淡定地抿了口茶水,道:“饭菜撤了吧。你们照顾着彭公子,等他吐完找点消食药让他服下。我去见范大人。”
功亏一篑。彭古意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远,却没有力气辩驳半句。靠,他还真是犯贱,为什么要笑,为什么要笑,别人的名字管他什么事?
前厅中,那人身着一袭暗紫色绣着仙鹤的官袍,腰环白玉带,脚穿黑色长筒官靴,头戴双翅乌纱帽,是一位二十有余的青年官员。他面皮白净,五官端正,双目炯炯有神,负手洒然而立,好不春风得意。
说起这位范建范大人就不得不提五年前的那次科举考试。范建从偏远小县一路赶来京城赴考。
范家在当地小县也算是富户,吃穿不愁,范建在家乡也是有名才子,人人敬重。
范建千里迢迢离乡,家里给他凑了当地的天文数字——五十两白银,送他入京赴考。
五十两白银在范建家乡能供一户三口之家一年吃用。范建怀揣着这“天文财富”喜滋滋地入了京。
谁知,京城消费水准哪里是穷乡僻壤的小县所能及。吃饭租房再加上各处不得不有的打点,最重要的是范建没有自知之明,不知道揣着五十两白银的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穷逼,用得也大手大脚了些。是以到了京城,不出五****就将所带银两花光。
一个外地学子在京城又没有什么亲故可投靠。于是范建流落街头,靠着仅存的几个铜板勉强维持着一天三个馒头的伙食标准。没几****便衣衫褴褛,面黄肌瘦。
眼见要走入绝境,范建发现在京城,字画诗文也可以拿来卖钱。于是忍着饥饿与凉风,他画了一幅山水画,写了一联字,做了一首诗文,竖了价牌,摆在身前等人来买。
“十两?一张白纸涂上点墨汁,就值十两了?”围观人群鄙夷着。
字画诗文不同于其他,它一不能吃喝,二不能穿戴,是一种很难琢磨价值的存在。若执笔人有不菲名声,这字画诗文说不定能值千两万两。若执笔人是无名小辈,又无伯乐识得,那它可能就一文不值。
“小娃撑小艇,偷采白莲回……”有人将那首诗文念出声,“这首打油诗做得不错,这样吧,十个铜板我买了。”
范建虽处境窘迫,但文人的傲骨仍在,道:“我标价十两,它就绝对值十两。别说十个铜板,就是十两少一文都不卖。”
那人收回钱,呸了一口:“这年头乞丐都这么威风,人施舍少了还看不上眼。”
范建扬起饿得只剩菜色的面皮,指了指自己的字画道:“十两,我是出少了。你买回去,三个月后,它能值百两。”
那人嘲笑道:“你说值就值吗?万一不值,我岂不是亏大发了?”
范建抿了抿唇,铿然道:“如果三月后,这首诗不值百两。你这十两银子,我如数退还。”
那人摇头不信:“万一你今晚携钱跑了,三月后不回来了,我的十两银子可就打水漂了。”
众人亦不相信,一阵哄笑,散了去。
整整三日,他的字画诗文一幅也没卖出去。
整整三日,他只啃了一个馒头,饿得两眼发花。
这时,方晗骑马经过。她早就从狐朋狗友中听闻了“叫花子一幅字画十两,少一文都不卖”的可笑事,本来准备戏弄此人一番。然而她见他落魄至此,头脑发热,用马鞭卷了三十两银子扔过去:“三十两,我全买了。”那时她还不懂钱难赚,花起钱如流水,完全不懂节俭。若是放在现在,靠,谁要花三十两买这些不顶用的物什?
靠着这三十两银子,范建撑到春闱之日,紧接着会试第一,殿试第一,由皇上钦点为本科状元释褐授官,入翰林院,真真是“十日街头无人理,一举成名天下知”。
范建高中之后,打听到当日买他诗文的是养在牧府中的当朝大将军方轲之子,想来三十两于对方而言,不过是看不上眼的一点小费而已。而且这方晗纨绔名声实在响亮,吃喝赌无一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