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绿袍绿帽的男子打了个响指,笑道:“阿晗,什么时候一块去逛百花楼。我出钱,你请客,头牌归你,够意思吧。”
一高高瘦瘦的锦衣男子举了举手中的酒坛:“陈年竹叶青,刚从父亲那里偷出来的。给你接风洗尘,今晚不醉不归。”
彭古意跟着方晗行下马车之时,还未从极度震惊中回神。他盯着她,颤了声音:“他们叫你什么,将军?他们约你去哪里,百花楼?头牌?喝花酒?”
方晗耸耸肩,若无其事地笑道:“对啊,早跟你说了我是官差。我入京前驻守西北,任骠骑大将军一职。”她指了指前方酒楼上的众人,又道,“这些都是我昔日玩伴,喝花酒是以前的事啦,你若不喜欢,我这次可以不去。”
彭古意要哭出来:“方姑娘,这跟你前几日的自我情况介绍不一样吧。”
方晗干咳一声:“彭公子,不要在意细节嘛。”
五日前,她租用彭古意来京充当未婚夫婿,为了能让对方顺利应下,她选择性地坦白了自身情况。只说自己是官差,家境一般,母亲早逝,爹爹也曾在朝中为官,不过现在已赋闲在家,着急她的终身大事,急得要精神都快不正常了。
为了让爹爹安心,她特地租他过来充当几日未婚夫婿,待她离京赴任,两人即能一拍两散。另外,家里没有七大姑八大姨,只是可能需要他多周旋几个朋友。
彭古意想了想,觉得此事不难,再加上这些年在他的医治下,临沧城方圆百余里皆无甚病患,他呆在家里也挺闲,不如趁此来京观察市场,考虑开个分店之类的。
结果,刚入京,一个晴天霹雳震得他几乎回不过神。临沧城距京城并不算远,他对京中那位迟迟嫁不出去的女将军亦有所耳闻,常听人说,该女长得五大三粗,比爷们还爷们,杀人如麻,喜食人肉饮人血。
他从未想过有天会跟这位女将军有所干系,他做梦都没想到过自己有天竟然要做这女将军的夫婿。他要冷静一下。他要冷静一下。他要冷静一下。重要的事情必须说三遍。
方晗见他愣愣发呆,戳了戳他,笑道:“彭公子,下车了。”
彭古意不动弹,哭了脸:“将军,我可以反悔吗?”
方晗靠在车门旁,双臂抱胸,眼尾上扬扫他一眼:“彭公子,这样不好吧。你说过的,你是商人,商人要讲信用,不然何以立足?”
彭古意向后退了一步:“明明是你先隐瞒信息。”
方晗似笑非笑地看他,双手一握,十指关节噼里啪啦一阵响。眼睛锁着他的眼睛,她缓缓道:“彭公子这就想食言?”
彭古意:“……”
早知如此,悔不当初。一想到自己曾将这以凶悍名闻全国的女将军当了许多天的婢女使唤,彭古意就不禁脑后一凉,忍不住摸自己脖子,确认脑袋是否尚在。
他见此女出手狠辣,发起怒来甚是凶恶,以为是土匪或恶霸之类的,万没想到竟然是传说中有“西北猛虎”之称的女将军。
眼下已不能反悔,他只得硬着头皮随着她往酒楼那畔行去。
沿着楼梯行入二楼的宴会大厅,彭古意顿时再傻眼。只见偌大一个宴厅,里面聚满了各种各样的人,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地痞流氓。众人见方晗到来,纷纷笑着迎上来。
方晗向他靠了靠,低声道:“彭公子,这些全是我朋友,应付一下。”她指了上前的众人,一一介绍,“桃花眼的那个叫卫长风,现在任职京兆尹,负责管理京畿地区。娃娃脸的那个叫黎羽,绿衣绿帽的那只叫连青石,两人同属羽林卫,高瘦的那人叫林景,是小有名气的仵作……”
彭古意整个人都不好了。来之前,他听她说可能需要多周旋几个朋友,他以为不过三五位关系好的玩伴,谁知迎面过来一大群,足有数十位。而且细细察去,房梁上,窗户外,屏风后,似还隐有人影。这都是些什么鬼?
方晗见此,附耳低声解释道:“在朝为官哪能讨得人人欢喜,彭公子可要谨慎。官场你懂的吧,一着不慎,咔嚓咔嚓。”她眼目一沉,比了个杀头的动作。
他僵住,好一会儿,转眼看她:“方姑娘,这跟你前几日的自我情况介绍太不一样了吧。”
方晗眨了眨眼,一脸诚挚:“彭公子,我提醒过了呀,说可能或有紧急情况。你怎么答的来着,包在你身上,对吧?”
彭古意:“……”卧槽,这是上了贼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