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前世好几十年了,从来没有过谁如斥责过她,要不是他是这个身体的亲爹,看在他一腔正气热血的份上,她才不会坐在这里被他指着鼻子说教。
她前世是老师,在教师行业竞争如此激烈的情况下,她这个老师的口才可不是吹嘘的。
说教人,她也会,但不是对一个这样的长辈,其实,他没有错的。
安忆柳低着头不说话,假装出一副受惊受教受委屈的模样。
林元溪坐在那里不敢吭声,这个岳丈大人发起火来他都有些害怕。
对于岳父说的话,他不做任何评论,他对商人的偏见看法,他也早已经习惯了。
“我说老头子,你看女儿刚回来你就考问上了,还让不让我们娘俩好好团聚了?”坐在边上一直没有说话的白氏打断了面色僵硬的安父。
她看得出来,女儿果真是长大了,有自己的看法和主见,刚才她也是听懂了,女儿说得对,先管好自己再说。
安宗远双目朝着白氏一瞪,气呼呼的大声说道,“你看看她,如此自私自利的话都能够说的出来,也不知道这些年是怎么读书的!”
嘴角抽了抽,她低着头还是默不作声。
“你个死老头子,哪有你这样说自己女儿的?我就觉得柳儿说的没错,她又不是那泅水县的人,怎么也轮不上她去管别人的事!如今自己都顾不上,还去替别人操心,像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你又不是没少做过!”白氏嗓门又大,听到他吼她,用更大的声音反驳。
“娘,不碍事的,父亲也是关心我,他比我见识广泛,多为女儿出主意也是好的。”
安忆柳抬起手拉了拉白氏的手,柔柔的说着。
“就他那个老古板能给你出什么主意,他要是能干,也不至于当了一辈子的县令!”
“你——!”
安宗远听她如此揶揄挖苦他,气的抖着手指朝安母一指,又把手中的茶碗用力在桌上砰的拍了一下,十分恼怒的说道:
“我安宗远一辈子不为名利,踏踏实实为百姓办事,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自己的良心!”
说罢他气呼呼的起身背着手大步走了出去。
“哎?我说你个死老头子怎么又犟起来了?”
白氏也站了起来,在他身后大声说道,“你到哪去?说都不让人说了!”
看着安宗远走远的背影,她对着忙着起身的安忆柳摆了摆手,“让他去吧,等会就自己回来了。”
“还是我去劝劝岳父吧。”林元溪站了起来。
老头子最不喜欢别人说他一辈子都只当了个县令这件事,今天本是个一家团圆的日子,因为几句话而不开心也没必要。
他好面子,不喜欢人反驳和忤逆,若没有人去劝,恐怕今天这顿饭是不能一起好好吃了。
安忆柳笑了笑,“你能行吗?老头子可凶了。”
“也行,别看你爹挺古板的,但是对元溪可喜欢了,元溪你去把老头子劝回来,女儿好不容易回来吃个饭,他还甩脸子,太不像话了!”白氏对林元溪说道。
“柳儿啊,你一天也别尽想着衙门里的事情,你跟元溪的婚事,可不能再拖了。”
林元溪一走,她便开口说起了婚事。
“元溪如今为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不能这样拖着,虽说大家都知道他是我们安家的姑爷,可毕竟你们还没真的成亲,长期这样下去,对你们二人的名声也不好。”
“你们年龄也大了,早点成亲,我们老两口也早点抱孙子,就了了我这些年最大的心愿了。”
白氏拉着她的手,说了许多。
“娘你心里只关心你的孙子和元溪,都一点不关心我。”
她抿着唇说道,“人家刚上任,里外都还没熟悉,县衙公务又忙,哪有时间结婚啊?”
“看你说的,你只管当你的县太爷,成亲的事情交给你娘我办就是了,又不让你在家里绣嫁妆,你需要操什么心?”
“娘,你要是真喜欢元溪,就认他当干儿子行了,免得一天总催着我成亲!”她语气轻巧,含着软软的娇俏,像是撒娇,像是生气。
“你这傻丫头说的什么话,成了亲他就是我亲儿子,还需要认什么干儿子!认了儿子还能当娘的女婿吗?”白氏有些生气了,拍了一下她的手背。
看来两位老人对林元溪是十分看重,解除婚约的事情还需要好好打算了。
也不知道林元溪用了什么方法把安老爷子给劝了回来,在吃饭的时候,一家人十分愉快的用了晚膳。
晚上与母亲聊了许久,安忆柳才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漱休息。
在前世,她早早的因为求学和工作离开了父母,离开了老家独自在外面打拼,结婚后也留在了城里,数不清多少年,都没有跟家中老人一起好好的吃过饭。
虽然她来这个时代不久,但她十分喜欢这里,家人的关爱和团聚,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事情。
她的闺房是白氏布置的,鹅黄的半透明纱帐,月白色的素净绸缎被面,柔软的床垫,淡淡的馨香,让人躺进去十分的舒适安逸。
明亮的月光如银辉一般从窗外倾泻而下,一阵风从外面吹了进来,床幔轻轻的浮动着。
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她的床头,那人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凝视着床上的人。
秀丽的姿容安逸祥和,就算是睡着了唇角还带着淡淡的笑,似乎是梦到了什么让人愉快的事情。
虞景封直立在床头静静的看着她,如墨的眼中满是疑惑和审视,若她是假冒的,那么她怎么能够睡得如此安稳和自然?
若她还是原来的她,又为何整个人的气质和性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手中缓缓拔出长剑,剑尖抵在她的雪白修长的脖颈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