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夏天好像来得特别早,火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路旁的荒草丛几乎要燃烧起来,地里的庄稼几乎都要枯萎了;大地没有一丝风,河岸边的柳树也垂下了头,空气中弥漫的热浪,让人喘不过气来;城里比乡下还要热,热的像一口大蒸笼。街上的地面被晒的滚烫,一幢幢高楼大厦上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光亮;人们在室内把电风扇调到最强档来劲吹,汗还是不停地流下来,都在骂这老天爷残酷至极。
最难煎熬的还是参加高考的学生们,他们不仅在这火热的天气中煎熬着,主要还是在三年,有的四年之长时间的精神煎熬。一个不大的教室里,云集着几十号人马,在几台吊扇那嗡嗡声中,却没有带来多少凉爽,反而带来的是一股难闻的汗臭味。学生们个个那疲惫的、焦虑的心情都写在脸上。唉!这高考不是对这些年轻的学子多年来学到知识的一次检验,而是对他们一种心理承受能力的检验。
饶仙花去年高考落榜,在家哭了三天三夜,后在多人劝说下,参加了今年的高复班复习。第一学期时,曾写信饶有兴说自己对读书、考试产生了一种心理障碍症。饶有兴很关切她的后来,写信于她,并对她提出了一些自己的经验和方法,在学期结束后,两人又聊了一个晚上,而后饶仙花心情有所开朗,思想有了较大的稳定,急躁情绪有所好转,但有时仍出现心神不定。今年临近高考,不知是紧张的原因还是天气过热的缘故,她得了一场大病。无奈之中,回到都里老家的卫生院挂了三天的吊针。
在医院,饶仙花年纪也不轻的母亲天天都守在她的床前,怕她有个三长二短。饶有兴的母亲也提着几个鸡蛋,捉了一个最大的公鸡来到饶世有的家里,要给她心目中的“儿媳妇”补下身子。照她的话说,到时她能考到儿子的学校去,两人在一起有个伴,会相互照顾。
饶世有坐在家里,缄口无语,一个劲地抽着闷烟,双眉之间一条直立的皱纹更加深了。他明显想到:女儿在临考时,身体出了这样的大问题,这对考试无疑会造成极大的影响,这是一个不祥之兆。他的心也跟着“突突突”的跳了起来。他原先对饶富贵这个穷得一个儿子也养不好的窝囊废,是看不上的。过去,曾经听过人家和自己开玩笑说,女儿与饶富贵的儿子在谈情说爱。但饶世有真的担心:自己只有一个女儿,和穷得丁当响的饶富贵的儿子,天天在一起,来来去去,谁也搞不清。女儿长大不由娘,到时生米煮成熟米饭,我饶世有再把他打断一腿也为时已晚。尽早想个办法阻止他们两人在感情上发展。饶世有想了很久之后,想了一条绝计:把通往饶富贵田的灌溉水渠挖掉,制作起矛盾的炸药,并点起导火线。果真,饶有兴中了他的大计,与自己大吵之后,把自己的女儿也视为仇人,不予交往。饶世有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结果伤害的是自己的女儿。现在,他越想越后悔。今天,他看饶有兴考上大学,出人头地,对饶富贵已经另眼相看了。饶富贵的老婆提着农村中最最高档的礼物——一篮子鸡蛋和一只大公鸡,来到饶世有的家。饶世有看到富贵的内人来,手提礼物,还很不好意思地说,孩子还在医院。饶富贵的老婆却在诉说年轻人读书有多么多么地吃力、有多么多么地辛苦,要仙花多加营养,千万不能把身体拖跨。
饶仙花在医院打了三天的吊针,拔掉针头,就奔赴考场。考场上,面对考卷,她头脑迷迷糊糊、天旋地转,好像天要塌下来一样。她甚至不知是理化卷还是数学卷,她更不知自己做的对还是错,她按住额头在考卷上胡乱地写上一通。交上最后一张考卷,急急匆匆又进了医院。后好好调养了几天时间,脸色才有了红晕,精神才饱满许多。
至于今年考得怎么样?她不去多想,想了也没用,命运注定我饶仙花咋样就是咋样。此时她相信起命运,如果命运注定我能够考中,这些书也用不上了,如果命运注定我这生上不了大学,我也不用它了,饶仙花就把原来读的一些书绑扎一捆,收拾一番,放到房间的一个角落里。第二天,她跟家人讲一声、道声别,赌气地到城里一家服装厂去打工当学徒。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她饶仙花不仅是赌气自己目前的处境,其实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是在逃避,逃避这些所熟悉她的人,逃避养育她的人,逃避教导过她的人。
生活是最现实的东西,你付出多少,她将给你回报多少。这跟农民在自家地种植作物一样,种什么得什么,多施肥、多锄草就多得粮一样的简单道理。但生活也不会按人们所想要的方式进行,有时,当你付出的很多很多,而收获的不一定你如愿,这就叫做生活!
生活会给你一段时间,让你孤独、迷茫又沉默忧郁。但如果能用这段独处的时光,多看一本书,去做可以做的事,放下过去的人,等你度过低潮,那些独自的时光必定能照亮你的路,也许就是这些不堪的孤独时光陪你成熟。所以生活也没那么糟,看似生活对你的亏欠,说不定都是给你的祝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