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李子君错愕地望着眼前的李敢,他的温柔,他的宽容究竟去了哪里?
这不是她心目中的爱人,而是一头野兽,他性格中全部的黑暗在这一刻统统暴露在阳光之下,那么深的妒恨一直掩藏在最温柔的笑容背后,足以令人不寒而栗!
“子君,我想带你回家了,知道吗?”李敢突然收敛起愤怒的情绪,扬起温柔的眼神看向李子君,唇间摆放出一个单薄的微笑。
他伸手捧起李子君苍白的脸,轻声问道:“还记得去公主府时,你对我的诺言吗?”
“记得……”李子君承受着眼前人只展现片刻的虚假温柔,目光被蒙上一层淡淡的雾气。
假的,假的!说一千遍的告戒,她还是沉醉在其中。
这份爱从来都是盲目的,她像当初盲目地为这个男人做一切卑鄙的事情那样,心甘情愿地说:“我是你的家奴,只要你需要,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
“子君其实帮我做了很多事,冒死留在霍去病的府中打探他的弱点,帮助那些想要谋杀他的人逃走,还有保护汉月……这些我都会记得。”李敢轻轻地抚摸她的额头和脸颊,表情模糊地说:“我将来一定要好好待你,只要霍去病不在了,我就带你回李家。”
“将军是想……”这句话让李子君听得心惊肉跳,她爱的人马上就会要求她做一件最可怕的事情了吧?她知道,却还是顺从地问下去。
不论李敢变成什么样子,她的爱终究还是覆水难收。
“霍去病为了集中调派兵力,没有设任何副将,一旦他战死,我就会顶替他出任汉军统帅,继续攻打匈奴的军队。”李敢的目光冷冽如刀锋般无情,他一字一句地对李子君说:“找机会杀了他。”
手中的水盆应声而落,李子君望着布置好计划扬长而去的李敢,一阵寒意从脚底一直钻到心里,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为所爱的人疯狂,她爱的人却为别人疯狂,就像一段注定纷乱不堪的孽缘,不到生命尽头得不到解脱……
数日后,狼居胥山下汉军安营扎寨,关汉月任性地留在军中,霍去病纵容着她的任性,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人最懂得什么是“相见时难,别亦难。”
于是这个不怕以身犯险的女人索性任性到底,把李子君也换上男装,留在了军营里。还厚着脸皮说:“父子兵是没有了,干脆做了姐妹兵也不赖!”
祭天之时,霍去病只带了关汉月和李子君两人,大队人马被远远地留在了身后。
谁也不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祭祀表面上是向苍天祷告,立志大破匈奴,其实是霍去病希望借此了却关汉月的心愿。
她对离歌的死始终耿耿于怀,今日带了亡者的骨灰,告慰他的在天之灵,也告慰那些为大汉征战沙场未能魂归故里的战士。
两名女子换上长安城中的舞女装束,屹立山头,远迢茫茫大漠,轻启朱唇,歌舞翩翩,每个人都神情肃穆。
霍去病静静地站在一旁,望着关汉月单薄的身影在大漠的狂风中摇曳,终于发现这个世界不适合她,太多痛苦纠葛让她的快乐转瞬即逝,也许真的应该放她离开。
“将军跃马兮,远故国;
佳人垂泪兮,唱离歌;
西出长安兮,归何日?
汉月无疆兮,照相思……”
这支歌,也只有这支歌是属于离歌的,关汉月在山顶的风中轻轻地唱。
李子君的目光跟随她流转,忘记了一切的烦恼,什么阴谋诡计,什么爱恨纠缠统统抛开。生命中只剩下一场最盛大的祭奠,祭奠一个英雄的黯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