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严城的时候,因为大雪的缘故,比去时还要晚了几日。
远远望去,那一座座深红的宫殿像嵌在雪地上一样。庄严且肃丽,只是不知那皑皑白雪下埋葬了多少献血多少美人骨。
一弯新月划过精致的角楼,给高墙内洒下一片朦胧昏黄的光。
没有让长笙和飞雪跟着,百里容就那样牵着古瑾言的手悄悄进了宫殿。
或许是因为古瑾言格外怕冷的原因,或许是因为百里容担心古瑾言的身体,回严城的时间竟比计划中的晚了几日,所以在四人还未回到严城之时,云纶的死讯已经传便了全城。
世人只知云纶为保国土牺牲了,有人追悼有人怀忆,却无人去探寻真正的原因。因为这种事对于人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他们只要知道那是保护了他们的英雄,这便好。
二王云翊在得知云纶的死后,做的第一件事竟是不顾后果的将三王云琛囚禁,或许是这一刻他已经等的太久了,久到他已经不想在隐藏。
百里容带着古瑾言避开了宫中的侍卫直接进了云翊的寝宫,这一刻他们也同样等的太久了,同样久到无需隐瞒。因为过了今夜,北鸣便会成为他们的第一个,囊中之物!
寝殿内极为奢华,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宝罗帐,帐上遍金线龙凤呈祥,风起绡动,如梦如幻。
如此穷工极丽,如此奢侈华贵,古瑾言不禁轻叹一声,“这云翊倒还真把自己当皇了。”
“可是我们来这里,不就是让他当皇帝的吗?”百里容轻笑,率先走到桌边坐下,倒一杯茶,自顾自的浅酌起来。
“来了。”一语毕,古瑾言看向门口。
“来的正好,早些结束早些带你回容城,你的身子可耽误不起。”这么说着,百里容也看向门口。
话音刚落,云翊推开门走了进来,首先看到的是坐在那含笑饮茶的百里容。
“你……”云翊一惊,本能的想往外跑,却发现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关上了,而关上门的,显然是自己身后明眸善睐的古瑾言。
云翊竟是不知古瑾言什么时候跑到他身后去的!
很快的镇定下来,云翊一边走向百里容,一边脑子里飞快的思考着两人的目的。
“不知容王因何去而又反,也不提前跟小王说一声,小王好准备酒席为容王接风洗尘。”说着,云翊坐到百里容对面。
“自然是为了二王爷你。”百里容浅酌一口杯中的香茶,才缓缓抬头,“云纶刚死,二王爷就把云琛囚禁了,这其中可是有什么隐情?”
“你……你是怎么知道……”云纶的双手有些颤抖,可怕,眼前这个不动声色便掌控了全局的男子太可怕了!
“本王来这可是有求于二王爷,你如此不配合,本王还怎么求?”很随意的姿态,很高傲的语气,哪里有求人的样子。
云翊袖子下的手紧紧的攥着,他知道他不能拒绝,眼前这男子,只要稍稍动一下手指,他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不知小王可以为容王做什么?小王必定万死不辞!”
“万死不辞倒不必,只不过本王替二王爷除了后患,二王爷应当如何报答本王?”百里容轻笑着,伸出一只手拉过古瑾言,让她坐在自己旁边。
云翊大惊,他怎么也没想到云纶竟是死于百里容之手,眼前这男子竟不是听到云纶的死讯后去而又反,而是压根没有离开过北鸣!
如此计谋,如此心性,让他不得不服!容王,果然厉害!那日天如烟告诫他时他还不以为然,如今看来,他却是败了,早在百里容到了北鸣之时便败了,败得一塌涂地!可是他却又忍不住激动,能败于这样的人手中,能够与这样的人交手,怎能不让他激动!
云翊起身,跪下,“云翊甘愿臣服,甘愿奉上北鸣,从今往后,云翊仅听容王调遣!”
“二王爷倒是个识趣之人。”古瑾言轻笑,又道,“只是忠不忠心,便不得而知了。”
云翊一愣,这女子竟也是个狠角色!想来也是,能呆在百里容这样的男子身边的人,又怎么会是普通人?
云翊苦笑着,先是看了一眼明眸善睐的女子,又看了一下不动声色的男子,缓缓的伸出右手,放在唇边,咬破食指。
“我云翊今日。”一边说着,一边在空中画着什么,“以云氏千年功名为媒,以皇血为介,以吾性命作为代价,从此效忠于容王,永生永世,直至魂飞魄散!血誓为凭!”
血誓,是天下最能表心的誓言,只有流着皇室血液的人才能立下,以家族的名誉,以个人的生死,立下永生永世的誓言,如有背叛,天诛地灭!
“二王爷好气量!”古瑾言由心称赞。
“呵,那本王就暂且信你。北鸣就交由你打理,云琛那边早日处理了,别生下什么祸端。言儿,走吧。”百里容起身。
其实云琛那样的人,又怎么会生下什么祸端,只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这天下还有另一个百里容或另一个古瑾言呢?那样的话,只凭着一个没有脑子的云琛,也一样可以扳倒云纶。
呵,说笑罢了,这世间这样的人,有两个已然就是极限了。
“那云翊倒是不错,血誓啊……”这么想着,古瑾言一声叹息。她对百里容,可是没有任何表明忠心的誓言,有的只是一个夺得天下的诺言而已……
似是知道古瑾言想什么一样,百里容也是一叹,“只有你是不用的。”
这世间,谁的会弃我于危难之间,谁都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可唯有她,她是不一样的。
虽然不知她的目的是什么,可是他知道,她不会害他,亦不会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