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张支书,你千万不要悲观。既然医生说研究研究,那就是说明他们有办法。不过是研究采取什么措施更好些。
“放心,我这几天就盯着他们,想不出办法来我就督促他们。我就不信了,这么大的医院,怎么这病就治不好呢?”吴老秃子这几句话,就让张支书感动地流下泪来。
情绪失控是脑中风病人的症状之一,尤其是遇到感人的事,不能激动,稍微激动就会泪流满面。张支书尽管想控制自己,但是病情所致,身不由己,不仅仅是流泪,还嚎啕大哭起来。
“老秃子,别它马的唠叨没完没了!这病怕激动,你少说几句话行不行?!”刚刚平息了心中怒火的军老尔,看张支书大哭,就籍着引子再次骂起了吴老秃子。
“张支书,对不起对不起。我这人心里着急,说话不知道轻重。请你原谅!但是,论起你的病,最着急的人还是我吴老秃子!我恨不得自己替你得了这病才好!”
“吴哥,你言重了!”张支书老伴儿有点儿听不下去了。心里,见过溜须拍马的,没见过这么说话的。什么?俺们家的人得了病最着急的人是你?那我和莲儿往哪儿摆?
“弟妹,你不要多心。我说这话,是有依据的。张支书是我们吴家的救命恩人!这一点儿谁也不能否认吧?当年,我们吴家逃荒要饭来到军庄,是张支书收留了我。
“那时候,他还是生产队长,没有村官的权力呢!很多人说三道四,找他的麻烦,他依然顶着压力收留了我们全家。俗话说,泪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现在张支书有病,我不着急谁着急?!”
吴老秃子回忆起这段往事,说得声情并茂,连军老尔都有点儿感动了,更何况张支书家里人?
所以,当吴老秃子请求留下来护理张支书,让莲儿回去上课,让支书老伴儿回去持家时,人们竟然会觉得顺理成章了。
军老大吃了早饭,刚刚布置两个儿子干活儿,就见老伴儿回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军老大觉得奇怪,张支书家里的牛羊牲畜饲养了一大群,此后它们一忙活就是大半天,老伴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人家莲儿娘儿俩回家了,我还在那儿干什么?”老伴儿神色泰然的回答。
“怎么,她们娘儿俩都回家了?谁在医院此后病人啊?”
“吴老秃子去了。说是要亲自此后张支书几天。”老伴儿就把风从莲儿娘那听到的话对军老大叙述了一遍。
“报恩?这姓吴的还算是有良心。”军老大就想起了老吴家当年逃荒来到军庄,饿得走不动了,张支书作主让他们住下,给他们送饭送粮食的事儿。
可是,转眼一想,又觉得不对劲儿。风瘫病,不是一般的病,一旦瘫了,就会炕上吃炕上拉的。这种病,那些不孝的儿女都不愿意此后呢,外边的人哪个肯主动请求护理?
可是,这事儿,吴老秃子真就干出来了。想想吴老秃子眼珠子骨碌碌转动时想出的那些坏主意,军老大就觉得,这其中一定有名堂。
他把两个儿子叫到自己的面前,一起分析这件事。
“那个吴老秃子这么做,绝不是报恩这么简单。”大儿子成熟,也与吴老秃子打过交道,一下子就知道了父亲的意思。
“那还能有什么目的?”二儿子觉得父亲和大哥有点儿小题大做,不过是吴老秃子此后几天病人嘛!值得这么大惊小怪么?
“不管他有没有其他的目的,这事儿总归有点儿别扭。”军老大说着自己的道理,“张支书是村官,得了这病,按理说村民想去此后此后也没什么。
“可是,这个吴老秃子这么做,我总觉得有点儿是针对咱们家里来的。军威当兵临走时,吴老秃子曾经托你二叔向张莲提亲,结果被军威搅了他家的事儿。
“现在,他借机靠近张支书,是不是想报复我们?还想把张莲从军威身边夺回去呀?”军老大索性把话说明白了。
“是啊,我看他也是贼心不死。”大儿子突然间想起了一件事,“有一天,我在他家门口路过,见乡里邮递员来送信,他守着我故意的大声嚷:
“‘有没有我儿子写给张莲的信啊?’你听,他这么说,就是让我听呢。意思是张莲还没有忘记他儿子吴三秃子。这不是向咱们示威么?”
“要是这样,咱们还真不能掉以轻心。”二儿子听大哥一说,心里就明白了,“张支书得了这病,按道理应该是军威这个未来女婿此后才对。
“现在军威不在家,这事儿应该是咱们家的事情,现在让吴老秃子抢了先,张叔肯定会有想法。爸爸,咱们抓紧到医院去吧!把吴老秃子替换回来。”
“我看,那老鬼如果不怀好意,动了歪脑筋,咱们不一定能替换得了他呢!”大哥分析。
“如果是这样,我们就更应该去了。即使是换不回来他,我们做个姿态,也比让他在张叔面前胡说八道强。”二儿子分析的很细致。
“那就赶紧去吧!”军老大就做了决定,随后,去让老伴儿把刚刚收到的工钱拿来,说是去县城医院。
“工钱就两万。够不?”老伴儿毫不吝啬地给了老头儿。
“够了够了。”军老大想,两万元不过是表达个心意,人家村官家里还会缺钱吗?
来到医院,原来的病房已经没有张支书了。一问,才知道被转移到高干病房了。
军老大父子三人在护士引领下来到CPU病房,护士指了指那个单间。
军老大说了一声:“谢谢你,”就往那个单间走,刚刚来到门口,正要敲门,身材硕长的大儿子透过门上的小玻璃窗户似乎看到了什么,忙将父亲拦住了。
“怎么了?”军老大不知道怎么回事?问。
“我看到,吴老秃子正给张叔擦身上的屎尿呢!”大儿子悄悄地告诉他,“这时候进去,让人家多尴尬呀!”
“那我们就在走廊座位上等一会儿。”军老大离开门,父子三个坐到了走廊摆放的钢丝椅子上。
“昨天咱们来,给张叔租了牀上用的便壶了啊,他怎么会便到了牀上?”二儿子觉得这事儿蹊跷。
“病人的知觉不敏敢,一下子没憋住呗!”军老大解释说,心里话,吴老秃子能这么做,也是难能可贵了!正说着,就见一位小护士端了药盘,往病房送药了。
“护士,请稍等。”大儿子见小护士往单间方向走,就提醒了她。
“哦,那我就稍等会儿。”小护士坐了下来,问军老大:“你们是患者的什么人啊?”
“我是他的儿女亲家。”军老大回答。
“哦!那……他的女婿呢?”小护士觉得奇怪,怎么看不到那个像是女婿的小伙子呢?
“我小儿子在部队。”军老大解释。
“哦!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那个护理的老头儿牢骚满腹,说这本不是他的活儿呢!”小护士嘴无遮拦地说了起来,“原来是他的女婿不在家呀!”
这时候,单间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原来是吴老秃子出来了,看来好象是完事了。军老大来不及和小护士聊天儿,连忙冲病房而去。
“亲家!今天觉得好点儿没有?”军老大一进屋子,就热情的问候病人。
“哦哈,老大哥来了。昨天幸亏你送来的及时,扎针之后,我觉得头脑清醒了不少。”张支书一见亲家父子三人又来了,连忙要坐起来,但是由于身子偏瘫,怎么也坐不起来。
“张支书,你别动别动。”吴老秃子见状,连忙过去扶住他:“你要接待客人,就这么斜躺下聊天儿吧!不然太累了!”
“什么?客人?我哪儿是客人。我和张支书是儿女亲家,实实在在的亲戚。说什么客人?!”一听吴老秃子的话,军老大就急眼了,心里话,就显你溜须拍马会孝敬啊!太过份了吧?
“呵呵,老大哥,现在这屋子里,只有我和张支书,你们来了,不是客人是什么?”吴老秃子辩解说。
“吴伯伯,要你这么说,我们是客人,你是就主人了?!”军家大儿子听到吴老秃子话里带刺儿,不由地反击邮一句。
“我哪儿够得上是主人?主人是张支书,我……是此后他的人,大不了,算是个仆人,或者是下人吧?!”吴老秃子此时此刻心里拿定了主意,宁可放低身份,也不能在最吧上输给军家父子。
“老吴,你这个人……为了溜须拍马,竟然会不惜如此的贬低自己?你这精神,真让人敬佩!”军老大是个刚直不阿的人,见到这种溜须拍马的小人就觉得讨厌的难受。
“军老大,看看你这话是怎么说的?我在这儿此后张支书,不因为他是村官,而因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理当涌泉相报。救命恩人得了这病,我即使是贬低点身价,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呵呵,老吴知恩图报,是个君子之举。我军某敬佩。”军老大先是称赞了吴老秃子的精神,接着就说:“不过,你现在岁数大了,陪伴张支书时间长了毕竟有些吃不消。
“你看这样好不好?让我们军家人接替你,你回家歇几天,身体恢复了,再回来好不好?”军老大明知道现在替换他肯定是不容易的事,但是,这话还是要明说出来。
“什么?你们军家要赶我走?这哪儿成?我虽然个人与张支书的关系不如你们军家近,但这是我向张支书报恩的关键时刻。
“如果这时候不守在恩人身边,张支书岂不是白白救了我们全家一命?拜托了,给我这次机会好不好?”吴老秃子一番话说的情深义重,把军老大替换他的想法当成了赶他回家,好像是军家人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似的。
“吴伯伯,请别误会。”见局面有点儿僵,军家二儿子连忙说明父亲的意思,“我爸爸让我们接替你,是考虑你岁数大了,怕你累个好歹的。
“再说,这事儿,本来就应该是军威做的,现在,他不在家,我们替他此后张支书,也是人之常情吧!”一般来说,话到了这份儿上,吴老秃子怎么也应该把位置让出来了。
但是,吴老秃子一听军家老尔提到了军威,竟然会说出另一条理由:“呵呵。老尔呀,你不说军威,我还没有想到这一层关系,军威和我们家三秃,是战友啊!现在,战友的长辈得病了,我这当父亲的替他尽点儿义务不是应该做的么?”
“老吴,我只是想让他们替换你几天,没有赶你走的意思。更不是不让你报恩。咱就暂时轮换几天行不?”军老大看到这吴老秃子有点儿讲歪理了,立刻向他叫板了。
“军老大,你的意思我明白,先谢谢你了。可是,我在这儿此后张支书习惯了,那些医生护士也熟悉了。我这身体呀,一点也不觉得累。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好不好?”
听吴老秃子的话,此后病人倒像是一桩美差似的,大概是要赖在这里,任谁说也不想离开了。事情到了这地步,是军老大不想看到的。
尤其是他几次三番的说了轮换的话,这吴老秃子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他这是怎么了?在这儿与吴家你争我夺的,像是干什么?在张支书面前邀宠吗?军老大觉得自己有点儿掉份儿了。
又想想刚刚来到这儿,大儿子看到吴老秃子为亲家擦屎尿噤鼻子的恶心的表情,心里话,如果不是吴老秃子这种具有哈巴狗精神的人,这种端屎接尿的活儿自己的儿子兴许真得就干不了呢。
万一哪儿照顾不到,让张支书生了气,倒不如让吴老秃子这条赖皮狗呆在这儿干这种下三滥的活儿。况且,自己与吴老秃子争了半天,按说张支书应该表态了。
如果不是有别的想法,他应该表态,让吴老秃子回家,让自己的儿子在这儿此后他才对。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位亲家至今还不表态。
难道说,他想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这个亲家与其他的村民在这儿争先恐后竞争此后他吗?正想到这儿,吴老秃子却把事推到病人的身上。
他先是关切的为张支书倒了一杯温水喂他吃药,随后就问:“张支书,你看这事儿怎么办呀?你表个态吧!如果你觉得我此后得不周到,我马上走!”
吴老秃子这近似逼迫的语气十分的奏效。张支书看到这么一个非亲非故的人如此无微不至的照顾自己,心里早就感动得一塌糊涂了,现在,他怎么能人家赶走呢?
“军老大啊!”张支书没有称呼军家为亲家,而是像村支书对村民做指示那样说到:“你们爷儿三个把我送到医院,今天特意来看我,我很感动。可是,你那木器加工厂,活儿多着呢!我看,就让吴老哥在这儿吧。他这一半天,和那些医生护士混得真就很熟悉呢!”
好像是村官对村民发号施令,张支书说出下个很充分的留下吴老秃子照顾自己的理由。尽管这理由里尽透着两家感情的疏离,尽管这理由让军老大听起来如此的不爽。
但是,既然人家这样说了,如果自己不离开,还有什么脸面呆在这间屋子里?他看看两个儿子惊讶的神色,拿出来那两万元钱,慷慨地往亲家的枕头边上一放,说:“这是我们的一点儿心意,”就带领儿子告辞了。
军老大的告辞,竟然会让吴老秃子感到了一丝轻松。他知道,自己赢了。军老大父子三人输了。看他们离开时忿忿的表情,就知道他们的心里对张支书产生了很大的不满。
他好像是为了庆祝自己的胜利,拿出十二分的殷勤来,为张支书整理了被褥,调整了病牀的角度,接着,又带着张支书最担忧的怕自己今后不能走路的恐惧,来到主任医生办公室,询问如何能让病人能够挪动身体的办法。
“他现在虽然头脑清醒,但是,左腿好像是废了,站都站不住,心里的害怕着呢!请医生想想办法,能不能给他的左腿增加点儿力量,哪怕是瘸着走几步也行啊!”
“嗯。这事儿,是脑中风正常的症状。”主任医生老练的看着这位焦急的此后者,真不知道他与患者究竟是什么关系?显得比患者的老伴儿和女儿还关心病人的后遗症问题。
“按说,作为主治医师,我该做的事都已经做了。”主任医师首先说明了自己的医治并无失职问题,随后又说:“不过,看你这么着急,我再找找那些中医朋友,看看他们有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我得说明,这可是动用了我自己的关系那!”
“谢谢你主任,我心里明白。”吴老秃子立刻听出了这主任医师有索要人情的意思,立刻从衣兜里掏出二百元钱,塞进了主任的衣兜里。
“这……这怎么行?不要不要,千万不要!”主任医师好像是被火烫了一般惊叫起来,连续的说了十几个“不要”,但是,那二百元钱,始终也没有被他掏出来。
“张支书,你担心的问题有希望了!”吴老秃子回到屋子里,连忙向张支书报喜。
“怎么了?什么时候有希望了?”张支书不知道他说的什么事,一脸迷惑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