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的这几天里除了早餐之外天天会餐,部队的会餐好像地方上的聚会一样,只是没有酒连喝个可乐都是奢望(因为碳酸影响钙的吸收,所以班长不让我们喝,会餐喝的也是果汁)。几个大菜压轴,小菜陪衬,有鸡,有鱼,小菜无非就是一些炒菜花生米什么的。以前也会餐,但是过年这几天,天天会餐反而觉得没什么了。
记得第一次会餐。上了只整鸡,班长坐在我的对面,我盯着那鸡腿看了很久,但是大家都没动筷,我自然也是‘敌不动,我不动。’班长说开饭我们才动筷,蒋二涵这厮先夹了一只鸡腿,我一看就急了心想:训练比不过你,我就不信吃还比不过你?遂立即下筷子,一掩耳不及盗铃之势抢到了另一只鸡腿没有立即开吃还是要不动神色的观察一下,不能显得太着急失了风度。谁知蒋二涵这货果然鬼精鬼精的,刚才夹得鸡腿先放到了班长碗里,说了句:“班长,你吃。”班长回了句:“我不吃你吃吧。”那厮自己啃了起来。我瞬间后悔刚才太心急,但是已经夹了,哪有放回去的道理。
回去后还以为班长不会提起这事,当时班里人都到齐了。班长算是聊天吧说:
“会餐时,我看章晓强在盯着那只鸡眼睛滴溜溜的乱转,他当时心里一定在想,班里没人动我也不能动,结果蒋二涵夹了一只鸡腿后,急了赶紧家另一只鸡腿,结果没想到人家蒋二涵是夹给我的,我一猜蒋二涵就是虚虚的让了让,就干脆说不吃。”班长嘴里抽着烟又问我:“章晓强,是不是?”
我点头,心想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班长看看我的眼神又说:“他现在肯定又在想这****的怎么什么都知道。”
他这么一说又被他猜中了,不过自己都承认是****的了,也就别怪我以后想起你是****的了,你不去做刑侦真是屈才了,这侦查与反侦察玩的真溜。
旁边的胡沛欣来了句让我哭笑不得话:
“强子,你真是太可爱了。”
班长又说道:
“咱们班就没一个精干的,也就一个蒋二涵勉强算吧,假如把你们一个个的扔进森林里我看你们一个都活不了,除了蒋二涵。”
王坤说:“班长你看我行不?”
“就你,然的跟屎一样肯定不行,一天就会玩个小聪明,还总用不到点子上,江达的话还可以,就是被子叠的一塌糊涂。车水谋典型的老黄牛,很少说话,但是干活很踏实,杨文乐挑兵的时候我看他挺精干结果回来一看然的跟屎一样,就那还是我老乡,我都感觉丢人”
“班长那我呢”黄飞问
“你,你也然的跟屎一样,就占着一个体能好,胡沛欣呢,就是被子叠的好,再就是知识分子,平时看着肉屁呼呼的。”
“那我呢班长,”我问。
“你,我只能借用前营长的话来形容你,知道三呼精神吗?傻乎乎,肉乎乎,然屁呼呼。”
我:“。。。。。。”
班里没人说话只有班长在那侃侃而谈,我们也不敢说什么,都在心里想着自己的小九九。
晚上点名,交代了今天的工作总结之后说“明天举行新兵连运动会。
咱们班参加运动会的我们班的一个黄飞一个王坤,还有七班的一个卓一凡。三排的就不认识了,印象里就是那个经常照镜子自恋的家伙。
第二天偏偏在运动会开始前我们连组织洗澡。洗澡的地方是去东操场的的拐角位置——整个装甲旅的东南角,一座二层的小楼,澡堂就在二层理发店的隔壁。
我们一个个端着脸盆浩浩荡荡的来到了洗澡堂。
洗澡堂脱衣服的柜子很多两边各四排,柜子中间一皮座子,公共场所所以柜子都没锁,洗澡前班长特意交代我们,“洗澡不要带钱”。我们新兵都没钱所以也不用操这心。
澡堂都是淋浴,通常还会不够用,班长们当然自己霸占一个喽,我们新兵一般都是两三个人用一个。顺着淋浴最里面是一个桑拿房,早就停用了,有些人脱了的衣服就放这里。
班长每次搓背都是叫我,原因就是有一回谈心他问我:
“当兵之前是一直上学吗?”
我说:“算是吧,但是我在洗浴中心干了三个月,会扬州敲背,偷学的。”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还给他演示了一下。
自那以后,每次洗澡搓背的活都是我的。
“章晓强。”
“到,”听声音就知道又是班长在叫我,虽然脱光了衣服还是本能的保持立正回答说。
隔着浓浓的水蒸气,我寻寻觅觅,来到班长面前:
“班长,您叫我。”
“嗯,来给我搓背。”说着把搓澡巾递给我,撑在墙上,背斜对着我。
我学着澡堂老师傅的样子,慢慢的搓,运用手腕的力量,一下一下揉搓。
班长一副享受的样子,还不忘跟旁边的六班长吴乐乐调侃:
“他以前在洗浴中心干过,专业的。”这里的‘他’自然就是我。
搓完后又给吴班长搓搓,反正班长让我干啥我干啥,班长的活就是命令。
正搓着传来五班长张克勤的声音:“洗到都快一点,一会就集合开运动会了,我再给你们五分钟,五分钟之后不管你洗完没洗完都到外边给我集合。”
五班长也是河南平顶山的我老乡,不过倒是和王康康玩的挺多。刚说话的口气就是‘我是值班员,我最牛逼。’
时间紧,任务重,我赶紧给吴乐乐搓完背搓自己刚搓完时间就到了,但是还有人没有洗完澡,稍稍安抚了一点,何况班长还没走。
五班长张克明急了,又一次进来说:
“都抓紧点时间,再给你们三分钟,再不出来我可真吹哨子紧急集合了。”
三分钟后张克明也是真的急了,嘟嘟嘟,新兵连集合。水也停了,正好我跟着班长正在穿衣服,加快速度出去集合还是没问题的。
这可苦了三排一二货,傻屁兮兮的,头上刚打上泡沫就冲出来,急的找不着北,随便用毛巾一应付,迅速的往身上套衣服。出去集合
楼下已经站好队伍,等到三排那二货出来,张克明也没说什么直接把队伍带走,时间紧迫来不及训人了,全连跑步前进,端着脸盆叮了哐啷的,上去后放下脸盆三分钟就下来集合了。
值班员把队伍带到了运动场,还是营门前前的四百米跑道上,在最外围的跑道外摆了几张桌子,放上茶杯姓名牌什么的。跑步的一个个身上贴着数字,卯着劲,发令枪一响冲了出去,与平时跑步不一样的是这次跑得是五公里,算是超越极限了,班长说“你们在跑,老兵连都会看到,对你们下连有好处。”
场上一片加油声,还有陪跑的,体能好的就不说了,那些体能一般的都达到了极限,最后的几圈全靠坚持,七班的卓一帆就是这样。最后岔气了,双手叉着腰,虽是最后,但还在坚持。不过部队这地方,说的好听重在参与,但人们只会记住第一名,那就是黄飞。
一场下来,都有些气喘虚虚,黄飞很是得意,只说了句:
“这还不如跑完步在洗澡,这刚洗完澡,一跑步身上都是汗。”
放假很快就结束了,最后上了个收心教育,开始了正常的训练,内容和之前的一样,但多了份紧迫感,因为距离下连的日子越来越近了班长常说“新兵下连,老兵过年,老兵复原新兵过年。”其中的意味我真的不大懂,听家里人说下连之后就不会像新兵连管的这么严了。王坤受班长影响没事老爱叨叨“新兵的时候盼下连,下连之后盼外训,外训完盼老兵复原,再盼预备期,接着就到了第二年管新兵然后自己复原了。有个盼头时间过的会快一点。”说的倒是通俗易懂,但我们现在还停留在“万里长征第一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印象里元宵好像离过年很近,近到好像一眨眼就来到了元宵,那天晚上还是会餐,训练基本没怎么搞,晚上八点晚会开始,并不是元宵晚会而是每个班出一个节目,强制的。一排的很多班长为此焦头烂额,他们心里肯定在想“我们班的娃儿特老实,啥才艺没有啊!。”
班长倒是洋洋得意,毕竟班里面还是有两个跳街舞的——我和黄飞,部队这地方真的应了那句话,是金子总会发光。我第一次表演是在最初来部队队列训练间隙玩游戏输了的前提下上台表演的,一群人围一圈看着你,表演不出来东西好像真的很尴尬,于是乎我简单的来了一段机械舞,没有音乐,没有高难度动作,之后的私下里排长还问我还会表演什么,我说我还会B-BOX和迈克尔杰克逊的太空步,排长啧啧称道。我也沾沾自喜。黄飞.王康康也是那时候的事。
至于B-BOX我只记得那天的场景和今天的差不多,我也是被逼上台的,拿起话筒那一刻有些仓皇,标准的姿势应该就是右手握着话筒,食指则是压在鼻梁上,但是那天因为手小,好像完全握不住,还引来了一阵嬉笑,就好像你是一个土老冒一样。我即兴表演了一段,脑海里还在努力的搜寻着在家时网上学习的画面。
可能话扯得有点远了,但会回忆却定格了那时的美好。
吃饭回来,班长给我们设计一会儿上场的的节目,讲的滔滔不绝,兴致勃勃。而我只是想换一样,上去唱首歌而已,毕竟那时候唱歌还是很有自信的。
三楼活动室里流光溢彩,音响声音很燥,部队的节目似乎一直都是这样,也有多才多艺的,一排的三班长弹奏了一把民谣吉他,不太熟练,断断续续的也听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倒是让我想起了在家时买的那把吉他,不知放久了会不会走音。
有的班就只是上去唱了一首大合唱,毫无新意,轮到六班上台表演,王康康引爆全场,欢呼声一片,后面一人直接来句:“王康康我爱你,”人的情绪也随着环境躁动起来。
王康康很是腼腆,或者说依然傻乎乎的,之前的表演都是些蛇舞,今天开场白我给大家表演一段《彩带舞》,说着开始在哪里翩翩起舞,一个两百多斤的庞然大物手持彩带不停的在那扭臀,转圈,妩媚,全场笑声一片。轮到我们上场,节目是《兔子街舞》,音乐响起是最劲爆的迪斯科,开场排好队比划着剪刀手放在头上,蹦蹦达达先在场上转一圈,王坤蒋二涵比谁都放得开,只要想到动作都能做出来玩的十分忘我,掌控全场。由于没有彩排我们全都是即兴的谈不上美感只是好玩,胡沛欣,江达只是上场后就在一旁拍着拍子,也不会有人注意。
离下连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我们又开始了紧张的训练,最近的考核倒是很多,还有一项就是退兵工作。这天没有训练,连长指导员组织谈心教育,按照一个班一个班的顺序。轮到我们班,班长只是留在班里,我们进入连部,连长指导员抱着暖手宝,说:
“感觉最近的训练怎么样,累不累?”。
“不累。”王坤胡沛欣几个说道
我不说话,算作默认,哪有不累的道理。
“想不想家?”指导员问
“肯定想喽。”蒋二涵说
“那让你回家怎么样?”
我们纷纷摇头。
“车水谋你怎么半天不说话,是不是你班长有欺负你了?”
车水谋摇了摇头操着一口生硬的普通话说:
“没有,班长平时对我们挺好的。”
“黄飞呢,平时不是挺活跃吗,这回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晚上又躲被窝里“升国旗”了?”
“升国旗,什么是升国旗听不懂。”黄飞说
在我看来,大冬天的躲在被窝升国旗,那人的****要有多强啊。
“ 你们都说实话,部队到底怎么样,如果不想在这呆下去可以回去。”
“章晓强”
“到”
“想不想回家?”
“不想,就算想也是两年后。”
“嗯,行坐下吧。”
“你们呢?也不想?”连长目光在我们之中扫视着答案。
“哎呀,连长,我们班没有,你也不用浪费时间了。”王坤说道
连长笑而不语,摆了摆手。指导员也说了句:
“行了,你们回去吧,叫下一个班过来。”
我们悉悉索索的出去了。
我们二排的王康康被退走时也没道别,也没联系,静静的走了,那时我们还在东操场训练。
看完新闻,指导员也说起了王康康:
“我知道王康康走了大家都很难过,有他在我们过的很开心,但是部队真的不适合他。你们看他长得那么胖,还有身体疾病,被退回对他来说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你们马上就要下连了,下联之后又是一个新的挑战。”指导员说着说着眼角竟泛起泪花,滑落处镜框之际被拭了去接着说道:
“王康康,临走时你们还都在训练,是我和你们连长送的他,他临走时还说‘连长指导员,我还想当兵,我舍不得我班长。’”
“我和连长都挺难过,但是也没办法,毕竟今后的路还有很长,部队真的不适合他。”指导员的情绪渲染着所有新兵的思绪,如同阴霾一样充斥在空气中,我也只是或多或少的想到了今后的路。
接着,指导员念着王康康家里来的信,似乎大家都是感情动物,或多或少心中泛起唏嘘,本以为指导员当兵当的时间长,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想不到指导员也会为流水的兵哭泣。
中午午休时,不止是受什么启发,班长让我们给家里写信,说那些最原始的方式才是最纯真的,说起那他当兵是就经常写信,再后来就是给女朋友些。还要我们些军旅日记,留住绿色的回忆。
这让我想起了我妈在家时给我说的话“去部队喽,少打点电话,多给我写写信。”那时我爸还说“写啥啊,部队有电话。”我妈就回了句“我知道咱强强,作文写得好。”
给家里写信我们倒是经常写,但是每次我写的好像都很乱,没有调理,想起什么写什么,也不知我妈是否能够看得懂,军旅日记自从一次被发现后就不再写了。
记得那次是开排务会,全排的的人集合在七班。我做在内务柜旁边班长坐在我的旁边,正专注的记着笔记,班长突然在我身上一阵摸索,我虽有些抵触,但也不敢反抗,还是被他翻了出来。
他说:“这是什么,日记?”
我点点头,但却不想让他翻看。
“没事,我不看,”说着就看可看封面迅速的从第一页翻到了最后一页,还给我。
那时一本很破旧的笔记本,尺寸不大正好可以塞进我的作训裤带里,因为经常爬战术的缘故沾满了泥土,封皮也被咯的几个口子。之所以把他塞在口袋里是因为我不想让人知道,人总有点小秘密,以为藏在身上就安全了,殊不知藏在身上也不安全,原来你在部队就没有秘密,你的一切都是部队的。
王康康走后没多久,我们就开始实弹射击了,打实弹之前,做笔记《安全风险评估》,点名时连长主要交代了明天的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