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起了又落,生命在这样的轮回里感受着悲与欢乐。再难忘的注视,也会在这样的转换间消磨殆尽,也许还能重新开始,也许、终其一辈子也找不到下一次。这样的机会,看一次少一次,多叫人想要一眼万年,这样就可以不复留念。
夜黑了,人也看不清了,世界像是隔了层纱,心像是隔了层纱。伊和还在柳街巷口,静静仰望,不知是看月亮,还是看佳人。目光灼灼,为的只是偶尔窗前的身影,白衣魅影,在这黑暗里静静掩藏心事、为的是无人可知。爱,竟是只能这样的表达,痛,也难免的不为人知。
伊河长叹口气,却不舍得摇头,怕一个晃神,错过了一次窗前透过的芊芊姿影。正待思绪在那人身侧,巷口深深处闪出一人影,折在墙壁上拱手相禀告,“将军,首领有难!”
“卡奇!”伊河脑海中一闪而过,像是电流触过了一般,转身便要随着来报者离去。走了两步,忽的停下,回头张望,希望能幸运的再看一眼,奈何的是,什么也没看到。伊河顿了一下,便回过头去匆忙消失在漆黑之中。
窗里,狄启妮侧身看着伊河匆匆离去的身影,心里暗觉着不妙,刚刚的压抑气息占据了头脑,是情人蛊的作用吗?那此刻,那个人——卡奇,怎么样了?不由得多想,狄启妮交代两句,也便出了门。
时间匆匆,人更匆匆。伊河用最快的速度在前,狄启妮在后面悄然跟踪,竟也叫伊河没有发现,也许是伊河的心都牵挂在卡奇身上,所以不曾在意自己。纵然是抱怨,可是兄弟依旧是兄弟,那些好忘不掉,陷入危难更不能让人弃之不理,如果真的要抱怨,大概只能归咎于命运,怨不得别人,或者只能怪自己。
还在房屋和树林间穿梭,离着老远便看到了火把燃着围成的圆,渐渐收缩并且已经凌乱,攻势已起,伊河皱了皱眉头,在树枝上停下,吩咐道:“叫人来!”
那人很快消失在身边,自己看着火把里的火苗向上窜着,伊河竟有那一刻的迟疑,眼前的人,若是死了,那么狄启妮会不会爱上自己。伊河拷问着自己的心,显然不会,用一个不知道结果的选择害死自己待之如弟弟的人,好像并不值得。伊河静静地待着,不去思考,等待时机,也想好好审视自己的心,不会让卡奇死,但这一刻也并不想要他轻松的活,吃些苦头也好,权当泄一泄愤。
想及此,伊河松弛下来,看着眼里闪着的火苗乱窜,心里的火也一点点膨胀。负起手来,静静看着,月光打在身上,伊河像一只神像,巍峨不动。
我将法思琳揽在身边,侧过头来告诉她有机会逃走便是,不要留在这里。法思琳看着我会意的点了点头,我很满意她的反应,她在这里不仅会成为累赘,我更怕她会受到伤害。我想起了梅丽尔,最危险的时候我常常让她深陷其中,以至于让她为我丧了命,我又怎么允许其他人再为我赴死,纵是甘愿也不行。
最远处,我看到了礼夫斯,火光照着他邪恶的脸扑朔迷离,通红的模样像地狱里跳出的魔鬼。他一点点的走近,穿过人群,杀戮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一袭蓝色的服装在黑夜中被火光一照发着黑,像要吞噬掉所有的希望,他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我不可能攻击得到,又恰好能看到他清晰的面目,他的目光燃着仇恨和嫉妒的怒火,我知道我恐怕难逃一劫。纵使我可以敌得过当时侵略我土地的万万敌人,可我却敌不过满是戾气的这群人。
我知道树林上头有人,我也大概能猜出来是谁。但是我猜不透他此时此刻的心思,毕竟有些事已经无可挽回,再怎么样都还是无用。礼夫斯一甩手,便急忙的向后退去,我拉住法思琳,侧身躲过了迎面而来的刀,那刀忽然转向横着一扫,我的躲闪范围有限,来不及再躲,顺着胳膊划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衣服破了,肉也撕裂了。
来不及多考虑,转身后起一脚,那人便被踢翻在地,而不待反应,另一人拿着火把便飞过来左扫右扫,我无奈连连后退,看准时机横向一扫踢下了火把,趁机上前一拳又退一人,包围圈越来越小,我的眉头越皱越深,我深知我已经退无可退,我回过身把着法思琳的手臂,我说:“我要放开你的手了,看准时机,就走!”
不待多说,又有人冲上来,不必在乎腹背受敌,但是三面夹击也让我吃不消,特别是注意力牵挂在后面,生怕身后人受伤,还是受了大大小小不少的伤,血沾透了衣服,我自嘲道:“看来这衣服是废了,没得补了!”
“你还是想想你是怎么废的吧!”礼夫斯看着我眼神眯着说到,身体却急速的动了起来,比前几****看他进步不小,转眼间便到了我的跟前,我一逃却被另外的人补了一刀,胸口处衣服破了大洞,几处刀痕赫然可见。
我屏气凝神看着礼夫斯,他离着我是我们两个都互可攻守的距离,大概是他以为我的力气耗得差不多了,所以加入了这场必胜的斗争中想要手刃我吧。不过可悲的是,我早就料到有此可能,所以一直都只是用最省力的方式功或者守,多年的经历已经让我用最可能的方式进退有度。何况我相信,树林中的人不会让我死的,他不会。
于是,我脚步一侧,朝着最主要的那个人——礼夫斯攻去,礼夫斯没有想到我还有这样的爆发力,连连后退却是为时已晚,而周围的人都把注意力移回自己的主子身上,迅速朝着我靠拢,法思琳看穿我的心思便趁着空向外跑。
待离礼夫斯还有一掌的间距,忽的人影闪过,仅一掌便将我击飞出去,我只听到呼啸的掌风,还没看清楚招式甚至是人就已经狠狠掉到地上。一口血从嘴里飞溅而出,抬眼看到了他——罗摩。
白发长长落下,月光下像是道士,杀戮气被他掩饰的真好,我竟一点都看不出刚刚是他出手伤得我。罗摩回头看着惊魂未定的礼夫斯,有些责备地说道:“我就知道你不让我省心,若不是我暗中跟着你,怕是你早就一命呜呼了!”
“咳咳!”我尽量使自己看起来伤得不重,缓缓地站起来发现法思琳跑了回来,已经拦在了我的身前,我有些气弱说:“不是让你走吗?干嘛跑回来!”
“如果刚刚我知道你一定能逃出去,我留在这里会是你的累赘,我会走,可现在,你走不掉了,我就不会走!大不了,死一起!”法思琳没有回头,对我说。
我看着她的背影,听着她的话,她说的是“死一起”而不是“一起死”,这三个字注定说她已经爱上我了是不是!
“小姑娘,我奉劝你走吧!老朽不想杀姑娘家家,你此时离开,我保证你不会受一丝一毫的伤害!”罗摩看着法思琳慈祥着说道,好像这里并不是杀人现场,刚刚也并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
“不需要!”法思琳咬紧牙关,一字一顿,小小的身子拦着我的身前,挡住了所有人的目光,挡住了火光,还有那些肮脏的黑暗。
“小****,让你滚你不滚,那你就和这个狗畜生一起受死吧!”礼夫斯指着我有些气急,若不是这个女人,他何必受了这些不曾受过的屈辱。
罗摩看着法思琳,淡淡说:“本来我不想和提夫卡在这时候有正面冲突,不过,你们俩个死在一块或许就不同了!”
原来,罗摩早就知道法思琳和提夫卡的关系,所以才想着放她一条生路,这老家伙老奸巨猾。想到这里,我走到法思琳身前,笑着说起:“现在说死是不是早了一些?”
“哦?那等你死了再说好像就晚了呀!”罗摩挑了挑眉,面色红润丝毫不想这个岁数应该有的状态。
“哼哼,试试看喽!”正说着,我便先发制人冲在前,忍着身上的剧痛将招数渐渐施展,罗摩也不着急,只是闪躲也不出手,我知道他在耗我的气力,但是这是我试探他招式能耐的最好时机,我更在想树林里的那个人什么时间会出手,真等我将死吗?那个时候他想带我走好像也并不容易吧!
一个失神,胸口重重地中了罗摩一掌沉沉地被打在地上,我深深的知道这个人是多么可怕,他想用最小的代价解决一个人,这是常人做不到的,我做不到的、伊河做不到、布诺恐怕也做不到。
难道今天就命丧在这里了吗?生命的行船到此只能戛然而止了吗?
我用尽力气起了身,罗摩看着我有些惊讶,他深知刚才那一掌他用的力并不小,所以他没有料到我还能起身,他看着我扬了扬嘴角,不禁赞叹道:“好,只是可惜,不然我还真想让你辅佐我孩儿!”
“不、可惜,因为根本不、可能!”我难挡胸口的疼,血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涌起来,顺着喉头吐出来。
“是啊,不可能了,因为接下来,你要”罗摩一顿,忽然戾气大增狠绝说着“死了!”
话未落地,掌已出手,我看着越逼越近的掌风,却是无力再接,我努力地将力量灌输到脚上,还是无用,法思琳朝我冲过来,拦在我身前的那一刻我猛地抱过她向后一转,掌风却忽然消失了,我听到一声闷响,声音不是出自我,我转过头一看,那一刻我竟震惊了,竟是许久不见的菲酌,他小小的身体为我承受了这么大的力并在我的眼前缓缓倒下,我赶忙蹲下来抱起这个孩子,罗摩显然也是吃了一惊,停下身来看着这一切。
“咳、你、你只能死在我手里,我不允许你...不允许你死在别人手里!”菲酌在我的臂弯里已然上气不接下气,看着我看着罗摩说着。
我的眼泪顷刻决堤,我点着头紧了几分力说着:“好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我这辈子只死在你手里,所以你不要死!不可以死哦!”
那孩子提了提嘴角,笑起来天真烂漫,应着我:“好!等...我...”话未说完人便昏了过去。
我看着这孩子,轻轻放下,我看着丛林方向,说着:“你还想要等到什么时候!”
伊河凝视着我,白衣一闪,冲出丛林,还未到跟前,却发现身边有一人影穿过他,他一滞间那人影已经揽起了菲酌,是狄启妮,她冲着卡奇会心一笑说:“放心,这孩子交给我!”
伊河没有心思再管这些,到了卡奇跟前,羽扇纶巾,翩翩而来。而身后,也来了一些帮手,此时此刻,局势就不再是一边倒,而是不明显起来了。罗摩看着这一切,看着我,笑着说:“看来你命不该绝,竟然有这么多人肯出手相助!也罢,老朽今天就放你一马,改日再做计较!”于是罗摩转身示意礼夫斯,礼夫斯会意,带着手下便要离开,走了两步,罗摩像是想到了什么,走过来看着我小声说着:“这女人,不是你该留在身边的,否则,你应该明白!善意的提醒,因为我猜你还不了解提夫卡是什么样的人吧!”罗摩瞥了一眼法思琳,笑着对我说。
我没有表情,看着罗摩离开。狄启妮着人抱起菲酌,将要离去,我却撑不住身体,栽了过去。
狄启妮看过来,慌忙接住我倒在地上,裙子散落像是盛开的花朵。
我意识消失前,冲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