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永远在脚下向后退去,竟让我有些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前进。
我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去逼近一个个阴谋,因为只有接近了,才有可能得到真相,而我,需要真相。
本以为很难触碰的真实,却一天天的明白,恍恍惚惚的生活,让我无所适从。眼前的那些人在我的眼前和脑海中都渐渐的清晰,不再是当初的什么都不懂的我,我会改变,也会离开。我发觉到了很多事情不是相信才能够做到,这一辈子能相信的人,都会少之又少,所以能依赖自己的时候,便不想再靠别人。
其实我更怕的是,怕的是我到最后依赖成了习惯。
很多人围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那女人手里拿着木棒在不断挥舞,周边的那些兵士手中执着长长的剑,伊河一只手捂着肩,白色的衣服却不再一尘不染,灰土尘尘,甚至连鬓角都有些散落开来,而那女人,正是我的女人——梅丽尔。
我越走越近,穿过那些人,伊河抬起手示意那些转着圈的人停下待命,我走近梅丽尔,轻轻唤着:“梅丽尔,是我,卡奇。”
我重复着,张开怀抱一点点的靠近着梅丽尔,我发现梅丽尔的精神状态并不太好,仿佛是受了什么莫大的刺激一般,即便是我,她也并没有停止挥舞她手中惟一的兵器,那个什么也不是的棒子,那一刻的我,心疼死了,可是我并不能,并不能有丝毫的懈怠,我既要防止梅丽尔的冲动,又要保护梅丽尔不要受暗箭,我在最靠近的位置上停下,放下了双手,还是轻声的重复着,我是卡奇。
梅丽尔的眼神是涣散的,大滴大滴的流着泪,甚至她的目光我都看不清,衣服已经破了,袖子的地方甚至有血迹,更重要的是,我看到她的裙子,血从腿部流下来,我的心里下着雨,再顾不得什么其它,冲上去挡开梅丽尔的棍子,横着抱起她冲出了人群。
又是奔跑,和命运的博弈。
这一路上,我都没有再说什么,看着梅丽尔的嘴唇已经被自己咬破,还喃喃地说不要伤害她的孩子,不要伤害她的孩子。
我再也不忍心听到这句话,对着她的唇吻下去。
腥闲的血的味道弥漫在嘴里,不知道是我的还是她的,但是我也已经没了感觉。
手上沾满了血,是我的孩子的。
那种撕心裂肺的不知如何名状的滋味更甚五味杂陈,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该如何解决,汗水亦或是泪水顺着额头和泪腺滋生,又从脸庞滴落,滴在梅丽尔的脸上,梅丽尔的眉轻轻动了一下,睁开眼看了看我,煞白的脸色硬是挤出个笑容来,仿佛在说她等到了,一切有救了。
在路上遇到了赶来的布诺,看到这样的情形转而跟着我跑着,不过一会儿,他停了下来,朝着药庐跑去。
放梅丽尔在床上,唤着梅丽尔已经再得不到回应,我手攥着梅丽尔的手,手指仿佛一秒钟便降温一度,很快连我自己的身体都冷了起来,我发誓我在抖,但是我很镇静,我必须强迫自己接受,只有接受了才能想到办法解决。
过了许久,也许是没那么久的,布诺匆匆回来了。我看着他扯出一个微笑,放眼在他的身后,却发现人影都没有,我冲过去看着门后,却发现并没有人。我回头看着布诺,布诺摇了摇头说:“人死了。”
我一个踉跄,心内陡然便凉了。原来,我还是没有敌过别人的千算万算和煞费苦心。
走到梅丽尔的床边,坐下。神色已经是僵了。
也许是太痛了,梅丽尔醒了过来,皱着眉已经说不出多余的话,她只说了一句,“柜子里!”手臂想要抬起却已经失了力气。
我看着她手指的方向迅速的冲过去,柜子是锁着的,找不到钥匙,我便拿手劈下去,一下子便已经血肉模糊,硬生生的还是把锁劈开,找着梅丽尔要的东西,如果不能救命,至少也要让她无憾。
在叠的整齐又厚重的衣服下找到一个瓶子,白瓷的小长口瓶,刻着不知道是什么样式的花纹,里面似乎有药丸,但是瓶子口打不开。
正待我要强制的破坏瓶子的时候,伊河换了一身干净利落的跨门而入,不请自来,说:“瓶子要是坏了,那药也便没用了。”
我停了下来,一时间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这是此时此刻惟一的救命的良药,就在手中就在眼前却不知该怎么办。
伊河看着我,伸出了手,我看着他,却并没有什么动作。
我迟疑着,因为我不相信他,这是真的。好多的事情自他出现之后变得凌乱又危险起来,我不知道如何验证,却深知这一切伊河必然的逃不了关系。
伊河好似并不介意,眼神落在自己的袖子上,一边弹了弹袖口的灰尘,一边说:“拿装着冰的碗扣住瓶子,再用烛火将冰燃化,上面的封口自然就消了。”说完便不再逗留,看着一眼床上的梅丽尔皱了皱眉便走了。
布诺看着他出了门,也迅速的出门准备,小片刻便带着那些东西回来了。
我将瓶子放在东西的旁边,说:“你相信他?”
“信!”布诺点了点头,也不解释,我也随着他的答案将瓶子塞入碗中。
待冰碴化开,果然瓶口已经开了,但是药丸也不见了。
我向手心扣着瓶子,由希望到失望的巨大落差让我觉得回天无力,却似乎失了力气再责怪,只是有些恨,最恨自己是那样的无用。
布诺盯着眼前的冰水默不作声,看我颓废的模样,他即刻壮士断腕样的说:“不如将这冰水给夫人服下,一旦......”说着连布诺也说不下去了。
我看着床上的人,颤巍巍的拿起碗,朝着梅丽尔走过去,在她的旁边坐下,知道她喝不下任何东西,我先将冰水含在嘴里,然后嘴对着嘴送给她,终于一碗都喂了下去。
床上的她是那样的平静,我不想说这是安详,我看得出她的眉角是挂着笑的,她不怨,而我也没什么怨恨的,但是那些人都要付出他们应该的代价。既是宿命轮回,我就让他们知道,谁都逃不掉。
我对布诺说,“布诺,你出去给我打盆温水,我想给梅丽尔擦擦脸换换衣服,她醒来一定不喜欢现在这样子。”我的语气是那样的轻,仿佛没有气了一般。
布诺看着我,没有说话,转身而出。回来时,手里面端着水,放在桌子上,便转身离开了。
我喜欢这样的布诺,总是知道在什么时候做最正确的事,从不乱了别人的内心和自己的气质。
我挽起袖子,袖口绣着梅丽尔给我弄得不知道什么图案的花纹,很美,可此时此刻,却是那样的惹人伤感,不知是水的热气还是什么,眼前白雾茫茫模模糊糊。
我揉着毛巾,拧干水,转身回来细细的擦拭着梅丽尔脸上的汗水还有污渍,先是额头然后是眉毛,抚过鼻子擦着嘴。
回眸,将毛巾放入盆中,再转身,解开她的扣子,褪下她的衣服,轻轻地,将被子盖在身上,然后一寸一寸的擦着她的身体,一点一点的擦干净,然后,换上准备好的我最喜欢她穿的大红色长裙,如此的喜庆,我看着焕然一新的她,微微笑了,只是笑的苦涩,让我自己都觉得难过。
手指蹭过她浅浅的梨涡,摸着她的发,轻轻说:“我会一直等着,等着你醒过来。”
我可以放弃的东西很多,但你,我舍不得,因为你教会了我什么是爱,而我还没告诉你我已经学会了,所以,你不可以就这样离开,你若是这样离开我会不知道怎么办。
好不容易有个家,我真的不希望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又一次失去。
你是我心里的无可替代,你知不知道,傻瓜。我对着梅丽尔,说了好多话,是我这辈子,再不曾说过的。
原来,爱上一个人,是可以这样的,当初梅丽尔,是不是也这样的对我。我浅笑,一定是的,是梅丽尔早早地就告诉了我,怎样去爱,只是我知道的太晚。
我愿意陪着你,梅丽尔,跟世界说晚安。
白昼转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