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即将再次迎来清军的围困,而这一次比上一次围困余栋臣来说,规模要大得多。上一次围困余栋臣,算得上是将余栋臣逼入了穷途末路的窘境,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让余栋臣翻了身,尽然还让余栋臣拥有了北攻内江,南打江津的的实力。
这一次清军做了万全的准备,北线由四川提督夏毓秀任主帅,从巴塘前线调回来两万清军主力,从各地巡防营、团练调集了两万多人,总兵力4万多人。南线由提督马维骐任主帅,调集重庆镇标,以及各地的巡防营、团练共15000人。
可以说这一次,满清朝廷着实下了血本。而且还不仅如此,在对待面子上,锡良和奎俊还不一样,奎俊可以为了面子而阻止外军入川,锡良却是没有这样的顾虑。
在面子和大局的选择上,锡良选择了服从大局,他奏请慈禧,让外军封锁四川边境,一方面防止起义军失败后外逃,另一方面如果战局不利,还可以随时调外军支援。
慈禧准奏之后,张之洞调湘军驻恩施,代理云贵总督岑毓宝(云贵总督岑毓英1898年病逝于任上,新任云贵总督王文韶还没有来得及上任,就因为出卖光绪有功,被慈禧任命为协办大学士,军机大臣,现在云贵总督一职是由岑毓英的弟弟岑毓宝暂代)调滇军驻遵义,随时准备应付突发事件。
满清朝廷调集了如此强大的阵容,就是为了一举扑灭天理教和余栋臣的义军。然而令人吐血的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天理教和余栋臣起义军居然选择了主动出击。
首先是杨内羊亲率3000多天理教徒,从新津出发,一路旌旗蔽日,号角震天,直逼CD。欲要一鼓作气,攻占CD,鼎定四川的大局。却不料他们刚出新津不久,就在半路上遇到了清军的埋伏。
天理教徒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乍然遇到埋伏,连一刻钟都没有撑住,就溃散了大半。至于钟何帮助天理教训练的300名精兵,一半被派去守护杨教主在新津收集的财物去了,剩下的一半带在身边保护自己。等到杨内羊在一帮心腹的护卫下冲出包围圈的时候,周围只剩下寥寥数十人了。
事情到了这里还不算完,等到杨内羊狼狈的逃回新津,却发现新津已经换了主人,上面已经插上了清军的黄龙旗。无奈之下,杨内羊只好带领少数几个心腹逃往山林躲藏。
当然,奇葩不止杨内羊一个,余栋臣也比他好不了多少,在清军早已做好准备的情况下,起义军还以唐翠平为先锋,主动出兵攻打资中。却不料,在资中城下,唐翠平中乱枪而死,义军先锋几乎全部溃散。
幸好义军的后续部队够拖拉,先锋都已经全军覆没了,主力部队都还没来得及出内江。
等到先锋部队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到内江,本来还有一万多人的起义军,一下子就逃走了一大半,最后继续跟随余栋臣的,只剩下了区区1000多人。
余栋臣也不是傻瓜,清军大军压境,他也知道守不住内江,只得率领残部,一路逃往西山。等他到达西山的时候,手下的部队只剩下400多人了。
当钟何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心里面也不知是悲是喜,世界上难道就有这么多不知道自己斤两的人吗。不过想想天理教的老祖宗林清来,心里又不得不服气。当年林清在通州起事的时候,可是率领104个天理教徒去攻打北京城的。跟他比起来,不管是杨内羊,还是余栋臣,都已经好多了。
看着眼前的残兵败将,钟何叹了一口气,“余大哥,不要想那么多了,能回来就是万幸,好好休整一下,以后再和清军决一死战。”
余栋臣颓废的摇摇头,“钟兄弟,多谢你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够收留我们。只是,我害死了那么多的兄弟姐妹,再也无颜带领兄弟们战斗了。等安排好这些兄弟,我就做钟兄弟麾下一小卒,去冲锋陷阵,为死去的兄弟姐妹赎罪。”
钟何一怔,知道余栋臣已经萌发了死志,拉住他的手宽慰道,“余大哥,一时的失败算不得什么,历史上的英雄,哪个不是历经千辛万苦才最终成功的。不说远了,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满清的走狗曾国藩,他们都是经过无数次失败,并在失败中寻找出一条成功的路出来的。倘若战败了都要赎罪的话,他们早都死了十回八回。”
余栋臣叹了一口气,“我哪能和他们比,我只是个无名小卒罢了。”
“余大哥,你不要妄自菲薄,谁说他们能够做到的,你就不能做到了,世上的事情都是人干出来的。不管是朱元璋,还是曾国藩,剥开他们名人的外衣之后,跟我们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所不同的是,人家坚持下来了,并在坚持的过程中不断的学习,不断的增强自己的实力。”
周围跟随余栋臣逃回来的一帮义军也用企盼的眼神盯着他,倘若余栋臣倒了,他们哪里还有什么希望。他们现在绝大多数人都已经失去了家人,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只能跟余栋臣一条道走到天黑。如果没有了余栋臣,他们的信念,他们的希望,全都没有了。
躺在担架上的余海平也挣扎着爬起来,“大元帅,你可不能丢下我们啊。我们还要打败官兵,为家人报仇,你走了,谁来为我们的亲人报仇啊。”
“是呀,是呀,大元帅,这次失败了没什么,下次再打回去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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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栋臣叹了一口气,转过头看了看周围将士期盼的眼神,向他们拱手道,“兄弟们,我不配做你们的大元帅,以后‘大元帅’三个字不要再提。如果大家还有斗志,还希望继续报仇,今后就跟随钟兄弟,他会带领大家报仇的。我们之前出兵的时候,钟兄弟就不远千里跑来劝告我们,当初我们大家都没有听,现在,事实证明了,钟兄弟说的都是对的。钟兄弟见识胜我百倍,只要有他带领大家,相信大家的仇恨快就可以报了。”
“不行呀,大元帅,我们都是投奔你来的,你不能把我们推给别人啊。”
余栋臣摆摆手,“好了,大家倘若还当我是兄弟,就听我的。如果不愿听,那就去留自便。余某在这里就只能说声对不起大家了。”
余栋臣说完,不等大家回应,转过身一下子跪倒在钟何面前,“钟兄弟,我的这些兄弟们今天无路可走,恳请钟兄弟收留,并且带领兄弟们打出西山,打败官军,为亲人们报仇雪恨。你倘若答应,今后余某这条命就卖给钟兄弟了,还请钟兄弟收下。”
钟何大吃一惊,连忙伸手去扶,可惜余栋臣力大,却是没有扶起来,“余大哥,快起来,有话好好说。你还当我是兄弟,就站起来,今后我们一起并肩作战。”
余栋臣却是纹丝不动,“还请钟兄弟收下余某这条命,带领大家打败官军,报仇雪恨!”
蒋赞臣也拖着伤腿,一瘸一拐的走上来,“钟兄弟,你就答应了大元帅吧,否则他也难以心安。”
钟何叹了一口气,拱手道,“既然众位兄弟信得过钟某,那钟某就答应了。我钟何发誓:一旦时机成熟,我就带领众位兄弟打出西山,帮大家报仇。钟某倘若有违此誓,天诛地灭!”
“多谢钟兄弟,今后愿听钟兄弟调遣!”
钟何点点头,“余大哥,今后你的大元帅名头继续打着。我暂时还不能暴露,我还要靠着家业为这里输送物资粮饷,倘若我暴露了,我的家业必然会被满清朝廷查抄,那时候对我们巩固基地,打败官军就不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