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起柔软的帷帐,窗外皎皎的月光钻了进来,点亮了艾伊眼中的跳跃的光芒。周围的床幔中传来均匀起伏的呼吸声,偶尔有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又随着一声模糊的哝语平静了下去。赤脚走下床,她循着月光的足迹来到窗边,熟睡的世界静谧而安详,连脚下冰凉的地面都似乎在缓缓呼吸着,一切都在月光的爱抚下安睡。
这是来到奥兰斯的第一天。
好像一场梦一样,一直相依为命的祖母突然不再带着自己四处漂泊,而把自己送进了奥兰斯,一个艾伊从来不敢奢望的地方。
为什么?她也曾这样问过祖母,但祖母只是答道:“艾伊,我的好孩子,我想是你的命运到了。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祖母布满时光痕迹的脸上,那双浑浊干枯的眼眸中流露出悲悯与无奈,就像艾伊每次提到父母时一样。艾伊紧紧地抱住祖母,不再问下去,她不想看见那双眼睛被悲伤浸没,对她来说,世界上最珍贵的人,只有祖母而已。
“嘶!”胸口上的一阵灼热将艾伊从回忆中拉了出来,她匆忙拉开领口掏出挂在脖子上的小玻璃瓶,揉着被烫得发红的皮肤,皱眉看着瓶子里强盛跃动的火苗。
水晶瓶中的火苗不安分地跳跃着,似乎想要无限地扩大,却每次都被瓶壁格挡了回来,于是更加愤怒地冲撞那道透明的屏障,把水晶瓶壁都烧得滚烫。在那热烈耀眼的火光中却总是有一两点如星辰般的光芒一闪而过,微小却无法忽略。等到火苗渐渐平息下来,在瓶底露出的竟是一片晶莹的雪花,在月光下闪现着清冷纯净的光芒。蓝与红的光辉流转在瓶中,两种极端的力量就在一个小瓶子里共存,谁也夺不去谁,谁也离不开谁。
艾伊看着瓶子里的火苗渐渐安分了下去,松了一口气,将其又塞回衣服里。自她有记忆起,这个瓶子就一直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刚开始她也对瓶子里冰火共存的景象感到好奇,冰与火时常会相互较劲争斗,但却谁也奈何不了谁,这么多年来,她看着瓶中无休止的争斗较劲,也早已习以为常。
祖母从不许自己摘下这个瓶子,也从不对自己说关于这个瓶子的事情,但艾伊本能地感到,这一定和自己的父母有关。而且这个瓶子里两股力量的稳定好像也和自己的魔力有关,每次自己的魔力失控,都会引来一场冰火的混战。不过相比小时候,冰火的争斗已经温和很多了。
艾伊叹了一口气,又回想起自己今天闯的祸。难怪他要那么生气,换做是谁被擅自看了隐私都会抓狂吧,还真是解释不清楚了。
西泽。
她默念着这个名字,双手抚上胸口,当时的那种心痛好像又隐隐发作了起来。怎么会这么疼呢,从来没有过这种感受,在他的回忆里,感受到他的心是如此的哀伤,家族的荣耀把真实的他一刀刺死,然后强迫他把自己的灵魂凌迟得支离破碎。那种悲哀与绝望深沉到穿越身体的隔阂,那么真实而强烈地锤击在她心上。
西泽·威尔逊。
真是一个带着痛的名字呢。
静谧的空气中拂过一阵轻风,带起艾伊的发丝扬起,又调皮地转了个圈向外拂去,撩动了另一个同样不眠人的帷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