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木寿金也不负皇兄重托,采用隐蔽策略,既厉兵秣马,修筑工事,强化防御能力,又将所有的军事动作控制在小范围之内,达到了不扰民、不乱政的隐身目标,做到了数十年万无一失。
铁木寿金透过单筒望远镜,注视着塔尖上的身影,只要那身影做出破坏塔身的行动,便会毫不犹豫地下令手下向他发出致命的攻击。
可是,他发现那身影只属于一名身材瘦削的少年,而且,那少年还穿着龙桥镇神武学校的校服,显然是天狼国的子民,所以,他只是冷静地望着他那不断攀升向塔顶的幻影,没有发出攻击的命令。
他感到很奇怪,不知道这名学生凌晨登临塔尖有什么目的?
是在练习飞升术?
还是因为对这神秘的金字塔莫名的好奇,想一探究竟?
抑或他是罗摩国派来的前哨奸细?
无论如何都要警惕,毕竟,现在罗摩国人正包围天狼国京都,久攻不下,说不定就是他们派出这么一个奸细来,想要摸清这里的底细,拿到这些上古神兵,用来打垮京都的守军。
正所谓,兵者,诡道也。
一切都要小心加小心,方能确保家国天下、亿万子民的安危万无一失。
铁木寿金一边仰望着塔尖上的人影,一面在脑袋里做着各种推测。
杀死一个月下少年,对于他来说,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为了保证塔林的安全,他也完全可以这样做。
可是,他担心这少年背后还隐着无数双眼睛,一旦他下令用强弩射杀少年,他的军队就会立刻暴露,就会变得被动。
其实,他的推测很有道理。
在塔林对面、隔着数公里远的绝壁上,同样也有一个人拿着一只超视距大炮筒眼镜注视着这位少年的幻影,望着他身下的金字塔,和金字塔下雾气蒸腾的森林,等待森林中有所反应。
如果林中突发攻击,将这少年杀死,他乐见其成。
这样的话,他就有了把握,知道林中的守军都是围绕那十座高出树梢的金字塔设防的,他就可以先用重炮将塔林周围覆盖一遍,将守军抹掉。
他的飞骑军已经在森林里等了大半宿了,之所以一直没有向塔林发起进攻,是因为还没有摸清塔林中守军的布防情况。
当这个少年出现在那最高一座金字塔的塔尖上时,他觉得事情好像有了转机,他久悬未决的问题即将变得明朗。
在这之前的大半宿时间,他都站在塔林对面、数公里之外的万丈悬崖上,带着一队侦察兵,俯卧在一丛半人高的灌木中,希望从塔林边上看到守军修筑的炮台、堑壕、瞭望台,或者说是城池之类的防御工事。
可是,让他感到迷惑的是,他在那里守了半夜,不仅没有看见任何他想要看到的东西,连一个人影都没有见到,以致他都有些怀疑对面的塔林那巍峨雄伟的金字塔不是上古神兵的坟冢,是虚张声势。
他为此感到沮丧,也为先遣侦察团的报告感到有些恼火,觉得他们在还没有彻底弄清楚侦察对象之前,就将一个错误的情报汇报给了他,以致他带上了这么多的攻坚部队不远万里赶到这里,害得他一整夜都没睡觉。
这个人是罗摩国现任皇帝麾下最擅长打城市攻坚战的罗克旅长,宽得可以跑马的黑面庞上长着一双寒光闪闪的小眼睛,一只跟峡谷对面的金字塔一样轮廓分明的鼻子,还有鼻梁中间那道斜劈的刀疤。
那条刀疤出现在他身体中线上,显得过于突出,甚至可以用嚣张来形容。
那是他带领他的部下攻打天狼国第二大城市、北方重镇重阳城时留下的纪念。
像这样的刀疤,或者说是箭孔,他身上有大大小小上百处,神奇的是,每一道伤疤都没有厉害到要他的命,让他一直活到了今天,还成了他向战士们炫耀,向在前线大营中做总指挥的罗摩国皇帝罗娜雪轩索要荣华富贵的资本。
罗娜雪轩并不讨厌他的部下向他炫耀军功,所以,当他看见罗克旅长裸露出满身的伤疤,指着其中某一个说,这是在某一座城市的攻坚战中留下的伟大纪念时,他脸上就绽开了豪迈的笑容,毫不吝啬地将美酒和美女赏赐给他,让他尽情地享乐。
在他接到侦察团通讯兵的报告时,便把攻陷塔林、夺取上古神兵的任务交给了罗克旅长。
罗克旅长接到命令,推开怀中像马奶酒一般迷人的美女,带着他的空降旅长途奔袭,赶到塔林对面的斜坡森林里,与先期到达的侦察团汇合在一起,将两只军队编成一只攻坚军,做了统一作战部署,便让士兵们在森林里就在扎营,枕戈休息,等待他的命令。
这之后,他就带着侦察团的政委和他的通讯员、护卫队,飞身登上了斜坡森林顶上的绝壁,拿着他的大炮筒对准了塔林上空。
他在冷飕飕的绝壁顶上的灌木丛里趴了好几个小时,除了看到那十座高大神秘的金字塔外,一个人影也没有看到,自然而然就有些恼火,作为城市攻坚战的指挥员,他没有太多的耐心来做侦察兵的工作。
他喜欢带着他那些嗷嗷叫的士兵爬上高高的城墙,将敌人削首城下,不喜欢做这种躲猫猫、形同儿戏的工作。
如果说他的手下是一帮杀人不眨眼的恶魔,那他就是那一帮恶魔的魔王。
一个做惯了魔王的人,只习惯于吃人,根本沉不下心来想要用什么方法来吃人。
换句话说,他不仅是个对敌人异常凶悍、残忍的一线战士,还是一个对战场有强大的自信心与统治力的家伙。
现在,这个家伙准备对他身边的侦察团长发飙,准备骂他提供给他假情报,让他和他的那些亲爱的士兵一整晚上都没睡觉,白白浪费了罗娜皇帝赐给他的美女。他的身体里还无法阻挡地残留着她们那馥郁香甜的香气。
可是,就在他的眼睛准备离开大炮筒望眼镜时,他看见塔林里有了动静,浓密的树冠哗哗摇动,一个少年自林子下面跃到一棵树冠上,在一棵棵树冠上闪身移动。
那少年双手连连挥舞,左摇右晃,每于将倒未倒之际,身影一闪,移向另一棵龙血枫树的树巅,就像喝醉了酒一样,姿态笨拙可笑。
可是,他的身影仍然渐渐向一座金字塔靠拢,还像踩在冰面上那样一溜三滑的爬到了塔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