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黑衣少年大步流星地向两人走来,高欢一向面无表情的冷颜上此刻竟是有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愤怒。
他的出现倒是实在令宇文泰略微的惊讶,但仍是镇定地道:“你说什么?本世子岂会是那种随意欺压他人之人。”
他话音刚落,尔朱夭夭与高欢竟是几乎同时将头偏向一旁,脸上写满了不屑。他宇文泰不是随意欺压他人之人,那么这世上多少为人所诟病的人都将会化为无辜善类。
宇文泰看着这两人的表情,不禁怒从心来,何时他的名声已经坏到了如此地步!看着尔朱夭夭那张对他充满不屑的小脸,宇文泰更是火大,于是抱在尔朱夭夭腰间的双手上的力道不禁就暗暗加大。
尔朱夭夭毕竟还是年纪太小,又未吃过什么苦,一身的弱骨娇躯,尤其是腰间的骨头尤为稚嫩,此刻,突然被宇文这般大力地勒紧,那疼痛感对尔朱夭夭来说,实在是太过清晰。
尔朱夭夭又想到了自己上次被元元徽等人欺负,越想越是委屈。于是,尔朱夭夭便毫无预兆的嚎啕大哭起来,越哭越是委屈。
尔朱夭夭的哭声便也这般毫无预兆地在某两个人的心中泛起酸涩,一时间宇文泰与高欢都有些手足无措。宇文泰的脸上不禁写满了懊恼与悔意,而高欢却是愤怒地瞪着宇文泰,脸色铁青。
宇文泰想伸手帮尔朱夭夭拍拍背,以此来帮她顺顺气。谁料,他的手刚刚落在尔朱夭夭那一抽一抽的背上,尔朱夭夭突然哭得更加厉害了。宇文泰此刻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当真是手忙脚乱了。
尔朱夭夭趁着宇文泰手足无措时,连忙从他的怀里逃离。边哭边向门外跑去,虽是正在大哭,但是丝毫不影响那小人儿的脚底速度。
尔朱夭夭跑了一会儿,见未有人追上来,便擦了擦眼泪,调整了下情绪,慢慢地走开了。尔朱夭夭的二哥说她实在是厉害,竟有如此本事,竟是能将眼泪如此收放自如。那是自然,家里有那么多的哥哥,定是要有些技能傍身,不然如何能在爹娘面前享受独宠。
宇文泰与高欢还在原地未离开,宇文泰现在心里十分烦闷,脑海中净是尔朱夭夭掩泪跑开的小小身影。他明明记得自己未十分用力啊,难道她体质如此之弱,连这般力气都抵挡不住,那上次元徽打她的那下,她如何承受。想到此处,不禁更加烦闷。
高欢见到宇文泰这般模样,便也不说什么,转身便要离开。
“我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管闲事了,有如此闲暇的话,还是好好地想想你自己的身份吧。”宇文泰的声音不适时地飘了过来,果然,高欢听到这话后,拳头紧握,眼神又变得冰冷难测,愤愤地离开。
走了几步后,高欢突然停下,头也未回地道:“多谢世子提醒,世子每日竟是顾着他人之事了,竟是将自己左相之子的身份也忘了。”
宇文泰一时也是默然,只是站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高欢便又离开。
两人的身份,始终是难以被忽略的命劫……
尔朱夭夭等人回到护国公府时,尔朱荣与尔朱菩提、尔朱叉罗正在商议着什么,见到尔朱夭夭回来后,尔朱菩提与尔朱叉罗几乎同时走出,想要将尔朱夭夭抱起。结果,还是尔朱菩提快了一步。
尔朱菩提笑看怀里的尔朱夭夭,问道:“今日在囯子学内学了什么啊?听爹娘说那南国风要收你为徒,可是还喜欢?”
尔朱夭夭于是便向尔朱菩提讲起今日在囯子学所见所闻,当然,遇到宇文泰的事情她并不想说,不想让大哥为他担心。
尔朱叉罗见尔朱夭夭与尔朱菩提两人聊得不亦乐乎,竟是完全无视他。于是尔朱叉罗对尔朱菩提说道:“我也是一天未见夭夭了,也让我抱一下夭夭吧。”
尔朱菩提并未理会他,尔朱叉罗见状又凑了过来,在尔朱菩提耳边压低声音说道:“不然你抱着夭夭,我抱着你,这样我也就能抱着夭夭了。”
尔朱叉罗虽是压低了声音,不过这话还是被在尔朱菩提怀中的尔朱夭夭听到了。尔朱夭夭此刻只是想着她的二哥还真是聪明,这般方法也想到了。但是,尔朱夭夭似乎却感到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尔朱菩提听到尔朱叉罗的话,那白皙的俊颜不禁一红,转身看向尔朱叉罗那一脸奸计得逞的笑容,不禁有些气恼,抬起脚就向尔朱叉罗踹去。而后转身抱着尔朱夭夭进到花厅内,只留下尔朱叉罗在那满脸痛苦。
尔朱一家人在吃饭间,尔朱荣还在一直与尔朱菩提与尔朱叉罗讨论着兵制改革。
尔朱夭夭听得一头雾水,于是问道:“爹爹,那兵制改革是什么?”
尔朱荣刚刚向尔朱夭夭解释,谁料尔朱叉罗抢先道:“现今这魏国的兵制采取的募兵制,即是士兵均是招募而来的,他们在战场上即使立下军功,因其身份较低,也不可加官进爵。而那些整天无所事事的世家子弟,即使终其一生毫无建树可言,只要依靠其祖辈留下的爵位与俸禄便仍是可富贵荣华一生。”
“现今爹想要主张改革这般制度,采取世兵制与军功制的结合,即有功之人才得以加封晋赏,无论身份。那些世族子弟若还是想要享有富贵荣华,就要想法子建立军功。”
尔朱夭夭认真地听着,不时地点了点头。
尔朱夭夭听后,抬起头看向尔朱荣,皱着眉头问道:“如此一来,想必会遭到许多贵族的反对吧?”
一提起此处,尔朱荣便气不打一处来,“那些贪生怕死、整日骄奢淫逸之辈有何资格享有如此富贵与地位!即使会遭到反对,但这毕竟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想必他们反对也无用。”
尔朱荣正欲继续道出自己的主张,元氏在一旁似是有些生气地道:“你的公事回书房说去,都好好吃饭。”
尔朱荣见元氏微有怒色,便也不再开口了。尔朱夭夭等人也很识时务地安静了下来。
元氏平日里几乎从不发怒,但是整个尔朱家的人全都最怕元氏,尤其是尔朱荣,想他一员在外叱咤厮杀的勇将,在夫人面前竟会是这般模样。便不由地想到那句话:问世间情为何物?不过是一物降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