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朱夭夭回到自己的房中,心中虽是有了计划,但是却是有丝犹豫,万一要伤及无辜,可是如何是好?她不是高欢、不是元照、不是宇文桧,她无法做到那般心狠手辣。但是这又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宇文小柒来到尔朱夭夭的房中,看着尔朱夭夭蹙眉,心中便已了然。慢慢地走到尔朱夭夭身边坐下。
尔朱夭夭之前想得实在是太出神了,甚至没有察觉到宇文小柒。直到宇文小柒那水蓝色的衣服映入尔朱夭夭的视线,尔朱夭夭才留意到她。
宇文小柒看向窗外,之前尔朱夭夭一直看着窗外,原来窗外并没有好景致,只是如此一来,便可遮掩住伤心落寞的眼神。
“夭夭,”宇文小柒轻喃:“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之后一笑,“夭夭的名字真是个好名字!”
尔朱夭夭转头去看宇文小柒,看着宇文小柒缥缈的眼神,心底升起一丝警惕。“小柒小姐过来可是有何事?”
宇文小柒却是未理会尔朱夭夭的问题,自顾自地道:“夭夭,你的名字是谁起的啊?想必那个人定是十分地疼爱你,用一首《桃夭》来告知对你的希翼——平安开泰便好。”
尔朱夭夭想到,之前尔朱荣对她说,这个名字是她的娘亲起的,这是乳名,日后还会改过来。夭夭二字,取自《桃夭》,是与爹娘相遇、相识有关。
想到尔朱荣与元氏,尔朱夭夭眼眶不禁又是一湿,心中的窒息感有升起。“小柒小姐弱水没有什么事便先离开吧,我乏了。”尔朱夭夭强忍着喉间的哽咽,毫不客气地下着逐客令。
然而宇文小柒却是似乎没有听到,“夭夭,你说你爹娘这般疼爱你,”转头看向尔朱夭夭,眼神变得狡黠,“他们如今惨死,连尸骨都找不到了!你还不打算帮他们报仇吗?”
尔朱夭夭一愣,被这样的宇文小柒吓到了,宇文小柒是那么的陌生,这一刻,宫中争斗的嘴脸,竟是在宇文小柒脸上体现的一丝不差。
待反应过来,尔朱夭夭站起身来,指着门,怒道:“出去!”她不是不愿报仇,只是……
宇文小柒轻笑,但是笑意却不达眼底,如此更是显着一丝阴冷。“我说错了吗?如今这般好的机会就在面前,你却是这般踌躇,不想报仇了吗?”
“仇我自然会报,不用你来操心。你出去。”尔朱夭夭紧握着拳头,努力压制着怒气。
宇文小柒站起身来,慢慢靠向尔朱夭夭,直到贴近尔朱夭夭的耳边,轻道:“还是你对那个高欢还有意,不忍心下手?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啪!”
尔朱夭夭眼眶通红,硬生生地把泪水逼回眼眶。宇文小柒为何要对她说这些?为何要如此的逼她。
宇文小柒却是一笑,也不顾自己的脸被打成什么样子了,依旧是不怕死地道:“怎么?被我说中了心事?”突然脸色一变,“尔朱夭夭,我告诉你,想要报仇,就一定要自己亲手去报仇,谁的靠不住!”
此刻尔朱夭夭已是明白了宇文小柒的用意,但是却还是问道:“你想要作何?”
宇文小柒此刻已是一张冷脸,“我只是来提醒你,若是想要报仇,就不要束手束脚,机会千载难逢,若是待南国那边动手后,我们两人皆是没了机会。”
尔朱夭夭冷笑一声,早就知晓宇文小柒不是个随意任人宰割的人,却是未料到,她的心思竟是也这么深,不愧是来自皇家!“你可是知晓我要如何动手?”
“具体倒是不清楚,只是我知晓自己是这个开始。”宇文小柒随意说道,口气却是极其地轻松。
尔朱夭夭一惊,“你竟是知晓我要如何做,为何还要如此积极?”毕竟计划一旦开始,首当其冲的便是宇文小柒,倒时她可是还能活下来都不知晓,莫非是她太过信任宇文桧了,“你认为宇文家的父子能够护你周全?”
宇文小柒苦笑一下,摇摇头,“我刚刚不是同你说过吗?任何人皆是靠不住、信不过,我从未指望真的能够一辈子被庇护于此,最后,有些路,还是要一人走下去。”顿了顿,“我愿意赌一次。”
尔朱夭夭沉默片刻,才缓缓道:“你也是忍了这么多年,还真是不易。”
闻言宇文小柒缓缓闭上了眼睛,眼泪慢慢流下,这么多年的胆战心惊、寄人篱下、步步为营的日子,其中有多少心酸,自己已是记不清了,唯一记得的就是自己要好好活下去,然后报仇,靠着这个,无论是再苦,自己也要咬牙坚持。
宇文小柒为了能够报仇,竟是连自己都要搭进去了。尔朱夭夭知晓今日宇文小柒是在逼着自己出手,不可否认,宇文小柒的话是对的,亏得之前自己竟是还犹豫一番,看来自己还是要走到这步。
“你放心,我会着手,至于你,去跟王家接触,但是书信往来便好。王家内部如今也不知晓是什么情况,你自己小心点。”尔朱夭夭说罢便离开了,做什么事情皆是有代价,这是她们的选择,便开始吧。
宇文小柒终是忍不住了,放声大哭,似乎想要将这么多年的委屈都哭出来,等了这一天,她已是等了近五年。
得到宇文桧的许可,尔朱夭夭便可自由地出入丞相府,只是后面的那几条尾巴,却是一直未曾远离。
因是之前得到陆锦婷的交代,门口的人直接让尔朱夭夭进了陆府。
“这位小姐请稍等,我们家小姐就快下朝了。我是这的管家,以后小姐有何事,直接吩咐便好。”
尔朱夭夭被陆府的管家带进大厅,此人约五十,头发已是有丝白,但是看起来却是十分地硬朗,精气神十足。
尔朱夭夭看着此刻给自己斟茶的管家,笑着问道:“以后定会常常麻烦,还不知如何称呼?”
那老管家咧嘴一笑,“叫我福伯便好。以后小姐可是要常来啊,我家小姐时常同我讲起您。”
“是吗?我同你家小姐的关系却是是很好。福伯可是从河州来的?”尔朱夭夭留意到这个福伯称呼陆锦婷为‘小姐’,而不是‘大人’,想必是从河州陆家派来的人吧。
福伯有丝惊讶,却是马上笑道:“这位小姐还真是聪慧,确实如此,我本是在河州陆府的管家,进来小姐朝务之事过于繁忙,老爷便派我来帮小姐管理府内上上下下。”
尔朱夭夭一笑,“那好真是辛苦福伯了。”
福伯摆摆手,“不辛苦,我在河州时,那么大的家业,都是我来帮着老爷打理,小姐你是不知晓,我们家的下人多的啊……。”
“一百间屋子都住不下。”一个略显无奈的声音响起。
尔朱夭夭低笑着品茶,福伯则是兴奋地跑去门口,“小姐,您回来了。”
看了眼安然无恙的尔朱夭夭,陆锦婷终是放下心来,转向福伯,叹了口气道:“福伯,我已是同你说过许多次了,这是洛阳,不是河州,大户人家不少,比我们陆家富裕的大把。我们还是低调点罢。”
闻言,尔朱夭夭抬起头来,好奇道:“哦?在这魏国,竟是还有比你们陆家还富足的人家。”
陆锦婷坐下,“我们陆家不过是暴发户,若是比起那些世家大族,不过是小巫见大巫。这真正的有钱人家,财力不是我们能够想象的。”
福伯悻悻地地道:“反正这尔朱小姐也不是外人。”
陆锦婷脸色突然暗了下来,严肃异常,“福伯,以后在外人面前叫她宇文小姐。”
尔朱夭夭依旧是低头喝茶,明明是已经公开的秘密,却是还要有所遮掩。确实也是,如今这魏国,再也没有‘尔朱’这个姓氏了。
福伯一愣,忙道:“小姐请放心,我明白了。我先去准备晚膳。”
陆锦婷看了下四周,“去我房里吧。”
尔朱夭夭随着陆锦婷进到房间里,陆锦婷关上门,连忙跑到尔朱夭夭面前,拉起尔朱夭夭的手,上下检查,眼中尽是急切,“怎么样?在丞相府可是还好?”
尔朱夭夭淡笑一下,“还好。”
虽是在笑着,但是尔朱夭夭的悲伤却是流露在眼底,挥之不去。似乎这段时间,她又长大了,变得更加成熟稳重了。
“锦婷,我想要动手了。”淡淡的口气,仿佛在谈论这今日的天气一般。
陆锦婷点点头,“好,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尔朱夭夭知晓这个‘我们’还有侯景,看向陆锦婷,尔朱夭夭最后一次确认,“锦婷,你与我与侯景不同,你们陆家与那些人无冤无仇,你确定还要随着我们冒这般大的险?”
陆锦婷甩开尔朱夭夭的手,怒道:“早就对你说过,你的事便是我的事,不仅是因为我们两人的情谊,还有我们陆家的一份良心。”缓了缓口气,“夭夭,有些事情你以后便会明白,现在你只要记得,这陆府,是你的陆府。”
尔朱夭夭对于陆锦婷的态度一向是感到奇怪,但是似乎她又不愿说明,尔朱夭夭便也就不逼问了。在尔朱夭夭的眼中,商人常常是见利忘义,但是陆家这般做法究竟又是为何?
“锦婷,既然你如此说道,我也不再与你客气了。”报仇实在是难以孤军奋战,还是选择相信吧。
“这就对了。”拉着尔朱夭夭坐下,感受到尔朱夭夭那双本是较小的手掌,如今更是纤细异常。
“锦婷,我要你在梁国放个消息:梁国的袼其公主,如今在宇文丞相府。”
“好,”陆锦婷也不问缘由便答应了下来,“我们家在梁国的商铺可是不少。”想了想,又问道:“夭夭,这个消息是真的吗?”
尔朱夭夭点点头,“是真的,那个宇文小柒,也就是如今丞相府的七小姐,便是了。其中缘由我晚些再讲与你听。锦婷,如今可是有师傅的消息了?”
陆锦婷垂下眼眸,摇摇头,“不知晓。白楚存应是知晓的,但是不知为何他却是不肯说,后来他便说去找师傅,如今也是音信全无,不知他们在何处?在做些什么?”
南国风与白楚存似是人间蒸发般,不知何处,之前还曾有过书信,近段时间以来却是音信全无。
尔朱夭夭板了板自己的衣袖,“可能师傅预测到洛阳形势不对,便先出去躲躲罢。至于白师兄,与我们家关系也是匪浅,出去倒也是个明智的选择。”
“夭夭,”陆锦婷急忙打断:“绝对不是你想象的那般,他们两人皆不是那样的人,他们定是有不得已的事,才难以回来。”不知为何,陆锦婷就是这般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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