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可是对我们这‘望玲阁’还是满意?”
只闻其声,未见其人,只见紫纱帐后一个玲珑妙曼的身影,虽是未见到面孔,但是只是看着这玲珑有致的身影以及这娇媚的声音,便可猜出,纱帐之后定是个绝世佳人。
那人并未回答,只是站在窗口,看着刚刚离去的那几人,眼里的深沉实在是不知他在思索着什么,毫无表情的俊逸五官,也难以显现出他的心思。
“我们这‘望玲阁’就是这个好处,只要你有银子,在这里你什么都可以听到,什么人都可以见到。”那女子轻笑一声,“不知高将军可是满意?”
那人依旧是背对着女子,站在窗口,不知望向何处。
“人早就走远了,若是还想见,追上去便是了。”这是她多年在青楼待着积累下的本事,察言观色、细鉴真假。
高欢终是慢慢地转身而坐,冷冷地道:“只要是做好你该做的便是,银子自然是不会少了你的。”
“是,我只认银子,”女子素手一指,“您看,您现在在的‘寒渡间’可是我们这最好的房间了,你可以听到他们的对话,可以见到他们的人,但是旁人却是难以见到您的真容。”女子缓缓道来,只是这张嘴里说出的话,实在是难辨真假。
“那个舞姬安排好了?”
“高将军请放心,丽娘可是您挑出的人,自然会听命与您。”
没有再回答,高欢起身便走,今夜来此,无非是跟着元照而来,本是想要看看能不能解个疑惑,只是这迷惑似乎是越来越深,她与元照究竟是有何关系,莫非真的是元照属意于她?可是元照那个玩世不恭的人,可是会对她……。,自己这是在想些什么!两人此生注定已是陌路,何必在痴缠?
似乎是有些恼怒,高欢转身便离开。紫纱帐内传来一声低笑,看来此人也不是没有任何命门的,即是如此,那便好办了。
尔朱夭夭等人回到丞相府后,宇文泰便打发她们两人回去早些休息,他自己看起来似乎十分疲惫,又似乎十分地失意,心里难受得紧。
尔朱夭夭没有说什么,转身便回到自己的房内,看着这月色撩人,今夜定是个令多少人难以入眠的夜。
尔朱夭夭最后还是决定去看看,有些事情,还是有个人倾诉的好。
尔朱夭夭披着一件黑色披风,想要与这夜色融为一体。到宇文泰的院中,只是抬头一看,便是发现了那个身影。
宇文泰坐在房顶上饮着酒,似乎有说不出的愁绪。发现身后来人,宇文泰很是惊讶,但是似乎已是没有了说话的力气,“你是怎么知晓我在此的?”
尔朱夭夭来到宇文泰身边坐下,“猜的,而且我也看到了,之前我大哥与二哥也喜欢在屋顶上饮酒。”想到尔朱菩提与尔朱叉罗,尔朱夭夭本是已经干涩的眼睛又是忍不住地想要流泪。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宇文泰又是对着酒斟饮一口酒。
尔朱夭夭在房顶之上便可看到附近的一些民宅,以及朱雀大街上的家家灯火,这景色,还真是不错。“你不是也没睡吗?”
宇文泰苦笑一笑,“你这丫头,向来是嘴厉害。”说罢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尔朱夭夭的身上。
尔朱夭夭并没有推开,“为何要在此处喝闷酒?为何情绪如此低落?”
“不知晓。”宇文泰自己也不清楚这难受的感觉从何而来。
尔朱夭夭依旧是看向远处的灯火,只是那灯火阑珊之处,竟是有一大片漆黑,数月之前,那里也是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的护国公府。
“看来元照的话你是听明白了,我之前倒是也没有猜到她的身世竟是这般的辛苦,之前便是已经猜到她之前曾是在南国的富贵人家待过,倒是没有料到她竟是公主。”
宇文泰依旧是饮酒,尔朱夭夭接着道:“她一直在你们家,以你爹的势力,那些南国人没有找到她实在是正常,或者可以说,只有她在这丞相府,才不会被人发现。怪不得她的性情这般隐忍,原来竟是经历过这么多!”
宇文泰似乎又是有了些许醉意,“她来我们家时已是十岁,随着她娘柔夫人一起来的,现在看来那个柔夫人也不是她娘,”宇文泰本是想着再饮一口酒,却是发现似乎已是没有酒了,只好作罢。“当时爹对我和娘说她是爹在外面于柔娘生的女儿,之前是因为柔娘的身份实在太低微,难以入府,但是后来她大了,不得不入府了,否则便难以嫁个好人家。”
“一开始我便着实厌憎她,柔娘得到了爹太多的关注,甚是都不再怎么理会我娘,更是别提其他的妾市了。因此府内之人皆是厌恶她们母女两,认为是她们抢走了爹对我们其他子女的爱,我自然也是不例外,因为她们母女,娘更加寂寥。”宇文泰苦笑一番,“我一开始也是对她百般刁难,但是她性情却是极能隐忍,似乎没有何事能够触动她的怒气。”
尔朱夭夭倒是不这么想,“她倒不是真的是柔顺的性子,只是寄人篱下,她不能离开丞相府,只要是一离开你爹的庇护她们母女二人皆是会死于非命,或是,生不如死。”看来这世上命苦之人还真是不少,出身富贵之家又如何,还不是落魄至此。
“我也不知是怎么了,今夜听到元照说道她的身世,心里便十分难受,也不知是为何。”宇文泰愿意对尔朱夭夭敞开心扉,他知晓自己与尔朱夭夭已是难以有什么结果,但是他还是希望对她倾诉。
“心疼吧,又或是可以说是怜惜。”尔朱夭夭一语道破。
“可能是吧,毕竟她都在我们家待了这么多年了,我也是将她当做自己的妹妹,后来有段时间还是不喜她,但是当时是因为她性情实在是太软弱,我看着实在是来气。”宇文泰其实心下也是明了,自己那个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妹妹,竟是……。“不知晓我爹是否知晓此事?”
尔朱夭夭一愣,倒是没有料到宇文泰竟是会这般问,“你爹自然是知晓的,不然为何他不准宇文小柒出丞相府一步。只是我倒是好奇,以你爹的那无利不起早的性子,为何愿意趟这趟浑水?”
“可能是因为柔娘罢,爹对那个柔娘倒是真的用心。”日后,宇文泰真的是不知晓该如何再面对宇文小柒,怕是会让她感到那是在同情,又怕她恨自己太过冷血无情。
看来那个柔娘的身份定是也不简单,她与宇文小柒倒是不知晓是什么关系。尔朱夭夭的猜想得到了证实,便起身离开,“去看看她吧,想必她心下定是十分地难受。”
此事尔朱夭夭决定还是暂时放一放,毕竟这是宇文家的事,她还是好好想想今晚的事吧。话说今晚元照的话还真的是奇怪,他先是故意像宇文泰透露宇文小柒的身世,但是为何又要被她们两人听到,还有元照那些奇怪的话,似乎并不像是要对宇文泰说的…。
难不成?那些话是想让他人听到,若是如此,那会是谁呢?今晚那里便还有自己与宇文小柒,他与宇文小柒又是没有任何交集,莫非……,那些话,是对她说的……,这又是为何?
尔朱夭夭感到有些头痛,最近尔朱夭夭便感到有什么关于她的事情是她自己不清楚得,若是这个谜团能够解开,想必一切都会明朗了吧。只是究竟又是什么事呢?时候未到,那究竟何时才是好时候?
宇文泰看着明亮的月色,但是心下似乎像是压了块石头,他不知是如何走到宇文小柒的门口的,只是回过神来时,自己已是站在暗处,打探着房内的情形,用心听,便可以听到屋内那令人心碎的哭泣声,虽是尽量压低,但是形成的断断续续的哽咽,却是更令人胸闷。
宇文泰也不知为何,他对宇文小柒与尔朱夭夭都有着疼惜,实话是,他一向是更加喜欢尔朱夭夭,或者说是欣赏,在知晓尔朱家被害后,他自责、愧疚,在看到尔朱夭夭时心下更是担忧不已,小心翼翼,害怕会碰碎了那个陶瓷娃娃。但是却是与对宇文小柒这般情感不同,这种淡淡的,却是挥之不去的压抑,使他感到陌生。
他不知晓自己日后该如何对待宇文小柒,宇文小柒也不能一辈子不嫁人,就待在丞相府,若是嫁的人家知晓了她的身份,可是还会选择保全她?或是她在丞相府的事被人发现,南国出来问他们丞相府要人,到时不惜以战事相逼,那又是该如何是好?他可以为尔朱夭夭做些什么,但是却是不知晓是否会为她做些什么,要是那么一天真的到来,他身为宇文家的世子、或是日后的家主,又该如何选择?
通亮的月色下,高大深沉的身影倚在墙外,屋内较小的身影不断地抖动,哭得梨花带雨,但是却是咬住自己的手,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不稀罕什么公主的位置,若不是这个身份,她也不必吃这么多的苦!她宁愿自己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子,一生就这般平平碌碌,既不是什么公主,也不是什么丞相府的小姐,只是,这命运实在是弄人,若是人人皆是可以选择自己的命,那会不会便没有那么多的别离、生死、爱憎……。
尔朱夭夭网自己的房中回,想着今夜之事,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只是还毫无头绪。又想起了宇文小柒,她是怎么过来的?当年的她是不是也像现在的自己这般,连活下来都是问题,不知未来自己该何去何从,寄人篱下。
只是尔朱夭夭知晓自己定是会与宇文小柒不同,她不会这般一直地躲藏,总有一天,她要那些人血债血偿。
尔朱夭夭心事太多,竟是没有注意这一路上那隐藏在暗处、一直追随着的挺拔身影……。
那个身影一直追着尔朱夭夭,知道她回到房中,他依旧没有离开,看着那紧闭的房门,不知在想些什么,他早就后悔了,后悔遇见了她,后悔自己的心思放到了她的身上便难以在收回来,他知晓自己的身份,更是知晓自己的命运,两人注定此生再也没有因果……
只是,意,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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