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朱夭夭坐在马车之上,以这汗血宝马这风驰电掣的速度,想必很快便可以到达洛阳,实在是难以想象洛阳现在到底变成了什么模样。看着这汗血宝马背上流下似是血水般猩红的汗液,尔朱夭夭似乎又是回到了那几日的血腥梦魇之中,难以逃离。
尔朱夭夭看向窗外飞驰而去的景物,现下的当务之急便是当她快到洛阳之时,该如何摆脱车上这两人。
马车之内除了尔朱夭夭之外,还有一男一女,两人看起来便是十足的练家子,无论是哪一个人,武功皆是在她之上,除了两人之外,门外还有个车夫,似乎也是会写功夫。当初说是要保护她的安全,实为看管她。
当他们两人进到那店中后,出示了手中的玉佩,店掌柜便将尔朱夭夭恭敬地请到内厅,什么也没有询问,便命人准备马上,护送尔朱夭夭离开洛阳。
其实他们真正的主子是谁,尔朱夭夭心里一清二楚,当年是那人亲手将玉佩给她,她虽是没有调查过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是凭借这些人对于她的恭敬态度,便可得知,这些人与那人的关系。明明知道洛阳只是那人定是参与其中,她落入他们手里,也不知会如何,但是如今她不得不走这一步险棋,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她实在是不敢再信任其他的任何人了。
“小姐,我们再有一日便可到达洛阳了,可是需要先休息一下?”那名女子笑着对尔朱夭夭道,看似简单的装扮却是遮不住她身上那股自然的妖艳与狠厉。
尔朱夭夭摇了摇头,“不了,我实在是着急,还是先到洛阳吧。”
“是。”那名女子笑着答道,但是尔朱夭夭却是没有忽略她与那名男子两人交换的眼神。
“小姐,先吃些干粮吧,这还有些水,还劳烦您先将就一番。”那名男子将食物与水放到尔朱夭夭的面前。
尔朱夭夭慢慢地拿起食物,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然后,便觉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这药没问题吧,这丫头可是伤不得的,若是主子怪罪下来,我们两个可都……。”那本是狐媚的声音似乎又多了几分狠厉。
“放心,这丫头看起来不好对付,让她先睡下,以免在将她交给主子之前再生事端。”
不屑的声音响起,“嗛,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还能有多大的能耐。这快到洛阳城了,我们也先找个驿站休息一番吧。”
夜色中的小身影望着驿站之内的几人,不禁冷笑,要不是他们想着要对她下药,误以为她已经中毒昏迷,从未放松了警惕,否则她还真是想不到脱身的方法。
已经摆脱了这几个人,那么外面的那些暗卫倒是也方便蒙混过去了。尔朱夭夭已经觉察到了,这一路上一直有人在跟着他们,以那男女的武功,定是会知晓,看来那些便是暗卫无疑,那人行事谨慎,自是不会放心只派这么两个人来看这她。但是这也难以难倒她。
咕噜咕噜的马车之声远去,每日清晨驿站的购菜马车便会离开这里,去到城内采购。借着朦胧的天色离去。
然而今日的马车却不是到洛阳城内,洛阳城内战乱,百姓们外出躲避,哪里还会有人进城。
尔朱夭夭到达洛阳城是天色已经大亮,尔朱夭夭换了身粗布衣裳,带了顶斗笠遮住自己异色的双瞳。一张本是活泼明亮的小脸,已是失去了昔日的明媚,苍白无血色的脸上,换成了一张冰冷和漠然。
不过短短数日,昔日然闹非凡的朱雀大街上便变成这般萧条模样,大街上除了一次次巡逻的士兵,基本上没有了任何的寻常百姓。昔日人流往来的商铺如今也变得门可罗雀。昔日的重臣府邸,也变得大门紧闭。
像游魂一般走到那熟悉的府邸之前,却是看到门上那醒目的封条,不过才数日而光景,这护国公府便像是被废弃的数十年一般,丝毫没有了昔日的光彩。莫非这便是成王败寇。
几日下来积攒的担心受怕,几日的隐忍委屈,在看到‘护国公府’这四个大字时终于宣泄流淌下来。她真的从不认为护国公府这几个字代表的是什么荣誉与地位,对于她来说,这里只是她的家,有爹、娘、和哥哥们的地方。眼泪抑制不住地流淌,但是却是似乎没有了哭的力气。
“你是什么人?竟然敢在这里驻足!”突然响起的粗暴声音打断了尔朱夭夭的思绪。
“看这人形色可疑,八成是这契胡族的余孽!你,转过身来!”
余孽?尔朱夭夭默默擦干了脸上的泪痕,慢慢地转过身来,她没有一丝丝的惊慌,此刻,已经实在是没有什么事还能够让她惊慌的了。
看着这群巡逻的士兵,尔朱夭夭不就得有些可笑。前一刻还说着效忠于他们尔朱家,下一刻,便嘴里喊着所谓的‘余孽’。
“你到底是何人?”刚刚那个说着‘余孽’的士兵问向尔朱夭夭,并想要掀开尔朱夭夭头上的斗笠。
尔朱夭夭看着身前的这队巡逻士兵,不过才一十二人,她,对付得了了。她要让这帮人看看,究竟什么是才是‘余孽’——死有余辜的孽障。
慢慢地将手伸到腰间,那里有着把精致的小匕首,那是他的父亲,这个帝国的战神,亲自为她打造的。今天她便要用这把匕首了却这些叛兵。
“你怎么跑这来了,害得我一通好找!”
突然响起的声音,使得在场的几人皆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那个放在斗笠上的手在听到声后急忙地转身,待看清了来人,连忙笑着脸便迎了上前。
来人身着绯色朝服,官品一看便是不低。身后带着十余人,其中几人还抬着轿辇,显然眼前的这位贵人是在刚刚乘着轿辇。虽是一身朝服,但是清秀的面容还是透露出她的性别。
“小的拜见陆大人。”
陆锦婷倒是也不看眼前之人一眼,只是对着那个瘦弱的身影说道:“我可是寻了你许久,一不留神,竟是又跑走了。还穿成这副模样,简直是丢了我陆府的脸!若是还有下次,定是不会轻饶你。”
陆锦婷撂下话后便转身而去,发现那个身影竟是没有跟上来,“还愣着作甚,还不快快随我回去,免得再叫人误会,给抓了去。”
尔朱夭夭实在是不愿跟上前去,她深知自己现在的处境,她不愿连累锦婷。一抬头,看向陆锦婷的双眼,眼中满是心疼与担忧。权衡再三,知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尔朱夭夭还是跟着陆锦婷一同离开。
“哟,陆大人,恕小的眼拙,竟是未瞧出贵属,多有冒犯,实在是…。”那两个士兵一直在想着同这位新朝权贵说上一句话,只是对方连瞧都未瞧上一眼。
陆锦婷进到轿辇之中,对着轿子外吩咐,“改道回府,暂时不去丞相府。”
“是。”
陆锦婷隔着厚厚的轿帘时不时地向着那个瘦弱的身影望去,刚刚那一眼,她究竟是经历了怎样的心路,眼中竟是那般的冷漠,已不再是那个天真烂漫的护国公府的小姐。而关于他们家的事,她又知晓多少?
因是已经身拜高官,故而陆锦婷在洛阳城中已是有了自己的府邸,进到府邸后,陆锦婷屏退了众人,连忙拉着尔朱夭夭进到自己的房中。
看着这个比自己还要矮一个头的女孩,却是有着有着与年龄不符的冷静与沉默,陆锦婷再也忍受不住心疼,将这个女孩抱入自己的怀中,痛苦不已。
“你近来究竟是去了哪里啊?”
自从那日之后,她想要快速赶到护国公府找到尔朱夭夭,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护国公府已经被重兵把守了起来,她根本无法进入。后来她托人打探,才知尔朱夭夭根本就不在府中。当时陆锦婷即是松了口气,又是忍不住地担忧,几乎夜夜不能寐。
平复了情绪,陆锦婷看着那个始终一言不发的少女,“我即是庆幸你不在府中,又是在担忧你的处境,甚至不知晓,你,是否还……。”
终于再次开了口,“现今我家里人怎么样了?”明知道已经发生了什么,但是却是还期待着、希翼着……,那么一个奇迹。
“夭夭,”陆锦婷实在是不知晓该怎么开口,凭借夭夭的聪明,定是已经料到了什么,可是,却还是有那个执念,一个偌大的护国公府,如今便只剩下她这一个人!“从今以后,我在的地方便是你的家。”
看着陆锦婷的哽咽不已,尔朱夭夭倒是一脸的平静。“整个护国公府,还剩下什么人?”
该来的还是来了,身为尔朱家的女儿,有些事情,定是要让她亲自来承受,可是,眼前这个女孩今年只有十二岁啊!
看着陆锦婷只是流着泪,摇着头。尔朱夭夭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现今别说整个护国公府了,怕是连整个契胡军都已经没有剩下什么人了。
看着哭得一塌糊涂的陆锦婷,尔朱夭夭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断地安抚,“锦婷,我如今的处境,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现在不能在这里。放心,我有自己的去处。”
尔朱夭夭此刻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即使她们是知己,但是她也绝对不愿连累锦婷。不是气话,只是实话而已。
陆锦婷猛地抬头,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坚定地看着尔朱夭夭,“我说过,这里便是你的家!需要什么,告诉我。我陪着你!”
尔朱夭夭时常地好奇,陆锦婷为何会对自己这般好,曾经的她是尔朱府的小姐,可以理解,但是此刻,她可是重犯,“锦婷,不要意气用事!想想你们整个陆家!”
她自己的家已经这个样子,她不愿再有一个姓氏消失。
“我们陆家,之所以存在,就是为了守护你。”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