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不知多久,“砰”的一声,上阳殿的门被强行撞开。
“听着,今夜谁取得尔朱荣的项上人头,待来日本王登基时便封他为将军。”
只是听着这声音,便能相像那个声音的主人是如何的艰险狡诈,以及此刻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元徽此刻大笑这躲在士兵的后面,“哈哈哈哈,连父皇往日都要忌惮的尔朱荣,今日竟是会死在我的手上。”
他看不到的是,此刻前锋的将士正站在上阳殿外,不敢再向前走一步。他们看着眼前这两个绝色的男子。一人衣袂翩跹,一身儒雅宛如谪仙,另外一位虽是人已到中年,但是刚毅的轮廓下仍是可以看出年轻时的俊美无双,这就是这个国家的战神,万人敬仰,沙场厮杀,敌人闻风丧胆。
所有人皆是忌惮这这样的两人,即使他们只有两人,即使面对他们的是千军万马,但是两人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悲壮,反而是气定神宁,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
尔朱荣与尔朱菩提也只是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叛军,脸上无悲也无喜。
“你们是哪支军队的?”淡淡询问地口气,似乎是主帅在巡视着他的士兵,那般地居高临下,天生的霸气显露无疑。
士兵们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应声,只有一个看似是百夫长的人走上前来,“回尔朱将军,我们是火字营的人。”
尔朱荣听后竟是仰天大笑,最后竟是咳了起来,“哈哈哈,今日,竟然是由我尔朱荣麾下的人来围剿我,真的是太可笑了。看来我还是失败了。”那个人,还是放不下仇恨,他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一辈子势必都要活在仇恨之中了。
尔朱菩提实在是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些士兵,他们竟然还敢说自己是火字营的人!尔朱菩提双目已是猩红,就如天生的天神在知晓自己被贬下凡间时的愤怒。“你们这帮卖主求荣的无耻之徒,竟是还敢说自己是风林火山之人,你们不配。”
众人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就只见刚刚那个回话的百夫长的胸前就被刺了一剑,鲜血不断地从他的身体里喷涌出来。
尔朱菩提提着自己的剑,暗红色的血液不断地顺着剑间流淌,即使是这般血腥的场面,也丝毫无损他那绝色英俊的容颜。
元徽躲在后面,发现前面没有任何的动静,于是便壮这胆子喊道:“前面的人都磨蹭什么呢!没听到我的命令吗?”
然而,并没有人理会他,所有的将士都对这个草包皇子有些不服,要不是自己主子的意思,他们才不会跟随着他。
元徽看到众人不为所动,不禁有些气恼,但是他毕竟也不傻,“你们竟然还不快快将尔朱荣擒获,就不怕你们的主子怪罪吗?”
果然,元徽的话刚说出口,所有的士兵就开始动摇了,他们刚刚差点就忘记了主子的命令了。
“杀!”为首的士兵举起了刀,从牙缝中挤出这个字。
于是整个上阳殿不出一刻剑就变成了一个战场,满地的鲜血,流过门外,顺着台阶向下方的太液池流去。
殿内一层层的尸体躺在地上,不止这些人生前曾是为了什么,竟是连性命都可以不要,而其中又是有多少人是为了那苦苦的求不得。
尔朱家的父子此刻已是明白,今日,这上阳殿怕是就是他们在这尘世间所留的最后的地方。怎么在这个地方,若是可以算透自己的生死该有多好,那么这个时间,便可以陪着自己所爱之人,在所爱之人的怀中慢慢地沉睡,想来此生也是无憾。
尔朱菩提的一生白衣已是被鲜血浸染成了血色,有着别人的血,也有着自己的。想着那人平日里最是喜欢穿着红色的衣服,不知此刻的这一身红装,与他相较,究竟又是怎般景象?
尔朱菩提想起,那个人曾经笑着对他说:不知你穿起红衣是什么模样,估计也是妖孽一般吧。而他殊不知,妖孽,从来便是只有他一人。
相较于尔朱菩提已是机械的动作,尔朱荣显然更加拼命,他实在是有太多的牵挂,他们尔朱家若是就此败了,那么她该怎么办?可是有人会扶持她?她还这般小,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又该如何是好?
此刻的尔朱荣倒是庆幸自己之前一直没有告诉她真相,使得她不必背负这么多。他现在倒是希望,她日后就这般好好地活着,什么名利,什么皇权,皆是过眼云烟,只要她好好活着便好,活着便好。
不断地有人涌进了上阳殿,终于,终于,战神的速度减慢下来,早就侵入心脉的毒,实在是他难以支撑。
于是,他就这般慢慢地倒下,身边的声音一丝丝的减去,世界又变得安静了下来,耳边似乎出现了古老而又神秘的梵唱,那天籁之音,要带着他去到自己该去的地方。视线也是模糊,只是勉强地看出些颜色,漫天的红,似乎,似乎,只有角落中的又一抹白色。
他笑笑,说着些什么,只能看到他的嘴似乎是在动,但是却是已经听不到任何的声响了。大殿内的撕心裂肺的喊声,轻不可闻的啜泣声,都已经与他无关了。只是不知晓,自己将要见到的友人,是否会怪罪自己没有能再好好照顾他们的女儿……。
一代战神,就这般陨落。从此,在这个魏国,再也没有尔朱荣这个人。